赵大勾了勾唇,收回手时还嫌恶地在衣襟处蹭了蹭:“那要看你答得如何了。”
他语调轻慢,态度不明的丢出一句。
老陈左思右想,随即咬了咬牙:“虽然他们确实憎恶李二达,但当真没有动过旁的心思,小孩子家年纪轻,最多就是爱写两笔字骂一骂也就罢了。”
不得不说,赵大给出的条件非常有吸引力。
可褚郁和项辰没做过的事,他也不能随便添油加醋编排。
见老陈还是一样的答案,赵大似乎放了点心,不过关注点很快转移到了其他方面,“他们两个都认字?”
“都认字,空了就喜欢在地上写写练练的。”
老陈其实不怎么识字,所以他并不知道褚郁是跟着项辰学字的,平日就总看俩小的蹲在地上写,就理所应当的这么想了。
而且那阵子,褚郁总会边写边骂李二达,老陈就猜测,这小家伙写的字,大概也是在骂人。
也不知这回答是否让赵大满意,老陈心中惦记“回家”的事,可实在又没勇气追问。
赵管事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他可以上一秒对着你笑,下一秒就举刀相向。
虽说不太愿意接受现实,但老陈还是不停安抚着自己,自己哄自己的说:可能赵管事只是想套话,才故意提起放他走的事,还是别太当真的好。
毕竟,从没有人活着离开过这里。
他又胡乱的抱什么奢望呢。
正要请示着回房去,赵大就又说:“你替我看着他们,看看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若是任务完成的让我满意,关于放你走的事情,我真的会好好考虑一下。”
被浇灭的希望又再度燃起,老陈又一次露出了震惊般的神情。
赵大似乎是很讨厌这里的气味儿,说完话,就快步离开了胡同。
褚郁和项辰早就洗漱完了,刚刚躺在炕上随便聊着,他们还不太困,可其他劳工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二人不想自己的说话声影响大家睡觉,索性就出来溜达溜达。
看到老陈望着胡同口的方向发呆,褚郁就蹦跳着跑了过去,“陈叔,你看什么呢?”
项辰也从身后过来,眼中略带关切:“外面很冷,收拾完就回去睡吧。”
老陈发了会儿怔,直到听见他们的说话声,人才回过神来。
只是他人虽清醒了,可意识还停留在“想要回家”的念头上,见到他们二人出来,就有些木讷地问了句:“你们怎么还不睡?”
问完,他就想起这俩小的总跟个抬尸体的一起说话,难不成是那人又来了?
他不由得又往胡同口看去一眼。
有那么一刻,老陈特别期待宋谨的到来。
因为这样,他就有办法跟赵大交代了。
哪怕只把宋谨交出去……就说,是宋谨非要缠着褚郁和项辰也好。
只要能交了差,那么他回家的事情也就有盼头了。
不过胡同口黑漆漆的,长街上的剪纸灯笼也还没全部挂起,此刻那处空无一人,连只野猫都不愿路过。
老陈似是有些失望,目光呆滞地往屋子里走。
身后的褚郁和项辰狐疑地看了眼彼此,小孩子通常都最天真,但也最敏锐。
对长辈的刻板印象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若是对方做出和平时行为不符的事情来,他们也能够马上就看出端倪。
尤其,老陈的失望就写在脸上,连隐藏都忘记了。
褚郁和项辰蹲在墙根下写字,只是才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冻手了。
冬天总不比其他时节,尤其还是在夜里。
二人正商量着要回屋去,板车轮胎压过地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最近蕤洲飘了淡淡的清雪,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轱辘转动起来,还是压出了轻微的“咯吱咯吱”声。
“是宋大哥吗?”
褚郁眼睛亮了一下,倒是自己先学起了野猫叫。
项辰看着身边少年,无奈地扶额,然后拉着他“嘘”出一声:“别叫了,再把人给喊起来。”
“宋大哥也是这样叫的。”
褚郁不服气。
项辰认真的否定了他:“不,你这个太难听了。”
褚郁扁扁嘴:“……你变了,小辰。”
项辰:“……”
宋谨推车过来时,就看到两个小的站在雪地上,正面对着面的讨论着什么。
他将板车停到一旁,扑落几下肩头的雪,就迈步走了过来。
宋谨手里捏着个布包,看着有点厚实,像是用布条裹了好多层。
两个小的一见真的是他,就立刻放弃争论,快步走了过来。
“宋大哥!”
二人异口同声,但也格外注意着压下音量。
宋谨分别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瓜,摸到一手雪,又帮忙扑落几下,然后就蹲下身说道:“快帮我个忙,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