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郁到底年轻,没看出他眼中的异样,“我阿姐也十六岁了,你们没相差多少哦。”
宋谨怔了下,似是刚反应过来小少年的话中之意。
恐怕褚郁是觉得,他方才说褚朝云是“机灵的姑娘”这句话很像长辈关爱小辈的语气,所以才想告诉他,他们其实是年纪相仿的同龄人。
宋小哥失笑片刻,品出小少年的意思,便摸了一下褚郁的脑袋瓜说:“年纪相仿也无妨,阅历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吧。”
项辰偏头看来一眼,倒是无比赞同他这一句。
而后,项辰的视线又落在褚郁身上:“你阿姐都说了什么?可有要嘱咐你的?”
这信是褚朝云写给褚郁的,宋谨和项辰自然不能伸着脖子去看人家隐私,大概扫过几眼,两人也没真仔细去读那内容。
可褚朝云这封信显然篇幅不短,项辰便猜测这内容应当是不简单的。
问完,褚郁也刚好看完了。
“我阿姐的确交代了一些事。”
褚郁想将信纸叠好揣在怀中珍藏,项辰却无情地警醒了他一句:“你最好把这封信……毁掉。”
毁掉,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其实宋谨也是这么想的。
可褚郁舍不得,抱着信纸就像抱着他的阿姐一样,鼻尖微酸,眼圈又忍不住红透了。
宋谨看着他的模样,微叹一声:“或者你实在舍不得,便先交给我,我来替你保管可好?”
褚郁破涕为笑。
他还是很信任宋大哥的。
之后褚郁简单的把褚朝云的意思说了一遍,褚朝云先是告诉了他自己和褚惜兰的情况,又叮嘱他要注意身体,尤其冬日的保暖措施。
还问了一些关于项辰的。
毕竟褚朝云要确认项辰的人品,哪怕要选个抱团取暖的伙伴,也得对方值得相信才行。
最后,也是这封信里最关键的一个部分。
褚朝云叫他和项辰多学技能,而且也不要因为年龄差距,就和其他的劳工们疏远关系。
随即,又在那句“对待每日的劳作需得上心”几个字上,圈了个圈出来。
不过,褚郁对自家阿姐特地圈出来的那一行字,却不太能够理解。
或者直白的说,他就是看不懂。
“每日的劳作?那不就是搬货么?”
他问出这么一句,还左顾右看了身边二人几眼。
项辰也始终是个才十岁的小孩,再加上富裕的生活过久了,虽说这识字作诗的能力是有,可从前身边都是前呼后拥的仆从,对于人际关系方面,他可以说是十分的匮乏。
褚朝云的这句话,字面意思他懂。
但很显然,这行字其中的深意,却并非如表面那般浅显。
宋谨伸手接过信纸,手指划过那几个字,然后弯了弯嘴角,用通俗易懂的话翻译道:“你阿姐是叫你们认真对待要做的活计,认真对待的意思,不只是要做好,更要融会贯通。”
褚郁皱着眉头,面颊也皱巴起来。
苦苦思索之后,怔然道:“难道,阿姐想要我们把这一套流程全都学会?比如搬货的技巧?与客商打交道的门道?”
身边的项辰听后,也心明眼亮起来:“……亦或是,管事们是如何分派人手的?”
宋谨笼统地点了下头,“总之,就都学起来吧。”
……
一早醒来,褚郁就拉着项辰在洗漱房门前排队。
从前,他们两个都是站在队尾,一是不爱争抢,二也是不太想跟其他劳工们讲话。
年龄上的差距也确实是有,但导致他们和其余人自动分成两路的关键因素,也还是这俩小孩有点记仇。
因为项辰挨了打,褚郁为了帮他也挨了打。
大家伙都看出他们两个跟李二达结了梁子,所以为着自保,有时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会主动的疏远他们两个。
但褚郁和项辰也很不服气,经常同仇敌忾的想:疏远便疏远!
你们都是胆小鬼,自私精!
我们俩也不屑与你们为伍!!
可经过褚朝云的那封信,两个人的想法却稍稍有所转变。
他们留了心去偷偷观察身边的人,然后就发现了一些平日里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比如偶尔褚郁拿不动的东西,身旁的劳工会默默帮忙提一下。
项辰吃饭去得晚了,没能拿到馍,也有人会悄悄塞来半个。
有一次夜里二人出来上茅房,还看到过白日里最不爱说话的陈叔,蹲在墙角一边揉被砸伤的胳膊,一边在哭。
陈叔总是面无表情的做着自己的活,褚郁以为这人天生就不会哭不会笑,原来对方也是有情绪的,苦的时候,也会因熬不下去而崩溃。
今早他们又遇上陈叔,陈叔的胳膊本就没好,又砸到了腿,走路也是一拐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