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中透着惊异,虽说目光也一错不错地落在那银锭子上,但并没伸手去接。
老爷抬抬手,示意她拿着。
然后便笑道:“你摇橹技术不错,又知细心照料客人,我本就身子不好,尤其饿不得。若非你带我去东码头买了吃食,这次回去恐怕真要风寒了。”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明年春日我过来时,你若还在,我还点你陪同。”
老爷将银锭子按在她手中,没再说什么,迈步下了船去。
褚朝云整个愣住了。
手心里的银锭子冰冰凉凉,尤其是被风一吹,沾染皮肤的地方就更凉了。
不过她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寒意,心里甚至比喝了那名贵的茶水还要热乎。
老天!
她竟然得到打赏了!!
老天!!
这可是银子,是银子啊!!!
褚朝云简直高兴疯了。
客人这突如其来的打赏——
不仅楼上褚惜兰三人,连带楼下刁氏二人,大家看的目瞪口呆的同时,也全都痛痛快快出了口气。
赵大心中虽也不爽,但确实没法再说什么,只能捏紧手中的鞭子,冷哼一声回了码头。
反观在场众人,李婆子是最难受的。
好好地机会没能动得了手不说,还平白叫褚朝云得了一通赏赐。
李婆子闹心的胃里都烧起来,心中恶毒的怒骂褚朝云一万遍:“小贱人小贱人小贱人!!!”
骂完,便眼红着走上来,伸手想抢褚朝云的银子。
褚朝云机灵一躲,故作惊讶道:“李管事,您怎么了?手抽筋了吗??”
话毕,远处的钟管事这次没能忍住,“噗”的笑出一声,不过很快,妇人的脸子又放下来,重新恢复冷漠。
众目睽睽,李婆子再怎么样也不敢真这么嚣张。
虽说他们做着“不是人”的行当,但花船之上也是有一定的制度的,若无正当理由,管事们不可随意打骂、克扣船娘和劳工的卖命钱。
哪怕这卖命钱,他们也并没什么地方能花。
李婆子一时间怔住,回过味来便想骂褚朝云两句。
钟管事从一旁走上来,不咸不淡的看了眼她:“怎么,病还没痊愈?手抽筋也不是小事,还是去看看的好。”
李婆子差点咬碎那口稀薄的牙,恨恨一声,甩着衣袖就下船去了。
两个瘟神送走后,褚朝云才重重的呼了口气。
一偏头,钟管事犀利地目光正落在她身上,褚朝云立刻笑嘻嘻地朝她行礼,欢快的说道:“钟管事慢走。”
妇人眼一耷,也离开了。
褚朝云抬眼往雅间那处瞥,见褚惜兰他们已经离开,毕竟此刻还在营业期,姑娘们都各自有事要忙。
她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这一下午的力气活,差点要了她半条老命。
船上没了管事的,大家也都松泛不少。
几名船娘都笑着走过来,眼中的艳羡藏都藏不住。
“哎哟可要给姑娘道喜了,咱们这条船上的船娘,还没谁得过这么贵重的赏赐嘞!”
“是呀是呀,我记得刁婶子以前得过点好东西,但也不比你这个。”
“老天爷诶~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这下你过冬可有望了!”
褚朝云一一谢过他们,跟着,给刁氏和徐香荷使了个眼色,三人一同往暗仓里去,直接就回了刁氏那里。
一进门,徐香荷就压不住雀跃道:“原来真的有客人这么大方,还给咱们船工打赏的!”
她之前虽也听刁氏说过得到打赏的事,可那终究是老黄历了。
徐香荷总觉得以蕤洲的贫瘠,连雅间的姑娘们打赏都不太多,他们就更加轮不上了。
今个亲眼所见,小姑娘内心也重新燃起了一团火焰。
她忽然有感而发的抱住褚朝云,故作哭腔道:“好朝云,幸亏从前你叮嘱我要好好的学摇橹,你这么有先见之明,我可真幸运啊!”
褚朝云被她抱的脖子要断了,忙松开手,失笑道:“你幸运什么?”
“幸运遇见你呀!”
徐香荷乐悠悠地上了床去,拿起没做完的活,继续去编那些莎草。
刁氏没敢再动针线,只坐在一边跟褚朝云聊天。
只有妇人自己知道,她不只腿疾严重,其实眼疾也很要命。
若是好好休息便罢了,奈何自己不想成为拖累这俩姑娘的人,所以才苦练绣工,却不成想,惹了旧患。
刁氏闭着眼揉搓眼皮,深刻的褶皱印痕昭示着她过往的心酸。
再一睁开,酸痛的眼珠也并未好转,尤其是眼底,红的很是吓人。
褚朝云不由得叹了声:“怎地还没好转,下次下船买些甘菊回来吧?”
“作甚?”
刁氏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