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要的,应当由他们自己去创造,去演绎。
心下舒展,天道捧着书册看了又看,觉得只是空白页,就很好了,根本无需多加添画。
合上书籍,目光落在页面上,‘反派’的字眼和指代,看的天道十分不适。
它只是删改了剧情,但,人物角色还在,各种强加给他们的指代还没变……
刚见好的情绪再次沉下,天道想要彻底改掉这些不该有的,局限命运的名词,但……
天边流光闪过,流星带来其他小世界天道给它的信息,天道看了一眼,暂且合上书页,朝世界外飞去。
下界,游慕携弋冥,下山漫步,来到一处山寺门前。
“叩叩!”
生锈铁环叩动朱门,曾经盛极一时的大法佛寺,也成了一片荒芜破败的凄凉地。
“吱呀~”
脱皮的老旧木门从中打开一条缝隙,扫地小童露出一双清白分明的眼,仔细瞧了瞧来人。
想来是游慕身上的鬼气太浓,连道行浅薄的小童都察觉到了异样,犹犹豫豫间,小童晃着眼珠子,颤声询问:
“施……施主可是姓游?”
游慕略显诧异,但料想,那寺中的几代秃头和尚,当是算到了他会回来。
他点头应答:“是。”
“稍…稍等。”小童抚着门框,打量着游慕和期后提着两瓶酒的弋冥,合上门拔腿就跑。
“哐!”
厚重木门发出沉默的声响,隔着木门,门外二人还能听到那小和尚结巴着的慌张哭腔:
“方……方丈,那大鬼……那鬼…鬼回……回来了!呜呜呜!”
“……我有那么可怕?”一阵默然,游慕转头询问弋冥。
弋冥顺势朝恶鬼脸颊啄吻一口,没什么负罪感的将因由推给那跑路的小童。
“怎么会?是那小童太胆小了。”
又过了许久,一阵禅杖伴随着轻重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年轻和尚将厚重的木门打开。
身披袈裟的老者,用禅杖撑起枯瘦的身躯,朝门外的游慕合十拜过。
“施主,终究还是回来了。”
“过往种种,因果有偿,也是时候,了却前尘。”
方丈布满褶皱的面上露出一抹坦然,那眼皮堆叠下的瞳孔,过分明亮。
“方丈……”缩在角落的小童怯怯从一侧靠过来,扯住老方丈的衣角,缩在方丈袈裟之后,偷偷看着游慕。
“无事,别怕。”方丈温暖的手掌抚了抚小童刚点上戒疤的脑门,轻声安慰。
“施主随我来吧,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衣冠冢了。”方丈牵着小童,拄着禅杖,朝寺庙的一侧走去。
山寺后方,曾容纳他魂体百年的霞光塔也日渐风化,砖石脱落,成了一片危墙。
塔后,寺庙的后山,松林之地,是大法佛寺安置历代方丈的衣冠冢。
那七个大小一致的坟包,相互依靠,成排躺在松树枝下,静默不语。
游慕抬手,从弋冥手中拿起酒壶,绕道最左侧的一个坟前,揭开酒壶,从左向右,沿着他们的石碑,逐一倾倒过去,
酒液淅淅沥沥,浇落在历代方丈的墓碑前,氤氲出浓重的酒气。
扶着老方丈的小童瞪大了眼睛,仰头无措的看向方丈,可方丈只是朝自己摇了摇头,无声提醒他不要打扰。
“我说过,若捅碎那破金铃,定要挨个给你们这群老秃驴灌些酒来,佛寺清规戒律,无趣至极。”
壶中最后一口,落入游慕喉间,辛辣灼烧,浇在心头。
看着那墓碑上篆刻的法号,游慕还能记着,这些秃头和尚的一张张面容。
“咚!”
山寺钟声骤响,松枝下的衣冠冢更显幽静……
起初,他满腔憎恨。
镇魂塔四百年,他终于等来了动荡之日,地府鬼门大开,他冲破封印,满腹仇恨只待施展。
可大法佛寺的和尚,拿着金铃,将他的灵魂再次收走。将他,关入了另一方囚笼。
他不甘,他咒骂,他拼尽全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金铃之力对鬼怪带有克制效果,一旦开启,便只能等待金铃之上的法器消磨殆尽,游慕才能重见天日。
和尚说,正阳宗的后辈寻自己,以救世之名,请求和尚拿佛家至宝铲除恶鬼,以免造成人界动荡永无宁日。
和尚说,自己其实知晓正阳宗的罪孽,也明白,那后辈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无非就是想逃避被寻仇的结果。
和尚说,本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因果,但若放他流窜于人世,疯狂杀戮,本就动荡的人间,恐有沦为鬼境之患。
和尚说,或许有自己介入,未来的某些事情,便会有新的转机……
和尚的话,游慕向来不爱听,多番打断,只是那秃头和尚不知倦怠,日日跪坐于团蒲之上,朝着他讲经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