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些时日,他们的承受能力也算是被磨炼出来的,震惊之余,各自噙着笑脸,相互道贺,尽管内心茫然无措,不知喜从何来。
本以为暴君和男后的组合便是惊世骇俗的存在,甚至于,朝臣们已经自动忽略了择后条例中须面无缺陷这一衡量标准。
但显然,他们还是太过掉以轻心。
紧接着,他们胡闹的陛下又发出了令掌管宗庙皇谱的宗正寺一众官员气厥过去的旨意。
陛下他,要立楼氏遗孤为公主,更名游姝,入皇族牒谱与庙堂。
原本,那孤女毫无顾忌的称呼陛下为‘爹爹’便已经是不合礼制的行径,如今此举,更是将恪守祖训的一批官员炸了出来。
诚然,官员们觉得匪夷所思,但……他们那点劝说,在陛下面前揭不起一丝波澜。
这事情还是定了下来,孤女摇身一变,成了金尊玉贵的荣和公主。
也因着楼氏人接连名声大噪,时隔多年,楼家再次被挪到了台面上。尽管京都人人言说,但这些言语,都落不到楼家舅侄的心中。
姝姝确实到了念书的年纪,游慕特地寻了学士,负责姝姝的课业。
而楼笺自己的功课,多数时候由游慕自己去考教,与做伴读那几年的考核没两样,每次都让楼笺如临大敌。
不过他到底是用了心的,记着亲爹交代的,要辅佐游慕的事情,虽过了最适龄念书的年纪,也补的认真。
姝姝却是被难倒了,以前每日小雀似的围在游慕身侧,如今被压着磕磕绊绊读些不懂的诗词,苦恼的厉害。
只是这次她哭闹也没用,读书是必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以至于姝姝粘着游慕的时间大大缩短。
倒也让楼笺得了便宜,他毕竟顶着皇后的名头,比姝姝这个公主见皇帝的次数更久些。
再来,夜间,也都是楼笺的主场。
多数时候,便是姝姝再怎么闹着要跟爹爹睡,也会被楼笺哄骗着,或者被青簪带着回去。
学了书,再大半岁的时候,姝姝回忆起以往那些败绩的时刻,懵懵懂懂的知晓了自己小舅舅是在耍手段争宠。
她小舅舅,名义上的君父,总想要独占爹爹!还不让她见!
于是,在后宫之中,属于舅侄二人的争斗拉开了序幕,并且逐渐愈演愈烈……
某日,下了朝,官员还未完全散开开,后宫来的太监请示陛下,说是公主病了,头疼的厉害。
紧接着,皇后身边也派了人过来,说是自己染上了风寒,身体不适,只想要陛下看顾。
......那楼大人刚还在朝堂上为着政事振振有词,中气十足,这一回后宫便病了?
谁信?
公主和皇后斗法这事,早已不再稀奇,朝臣们见惯了的,但依旧带着些看热闹的心,想瞧一瞧陛下去了哪处。
只是最终,他们也没能打听出结果,官员们陆续离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官员甲:“咱们这位皇后,也真是……怎的总是引陛下流连后宫?长此以往江山社稷如何稳固?”
官员乙点头应和:“文大人说得对。”
官员甲:“李大人,这陛下如今娶了个男妻也就罢了,后宫空置,子嗣之事,如何是好?总要有个皇子作为储君啊!”
官员乙:“文大人说的即是,不若大人去谏言一番?”
官员甲:“……啊,本官不过是随口说说,往日里谏言习惯了,李大人别介意,随口胡诌罢了!走走,我们吃酒去!”
说?他不要命了?那楼笺不得扒了他的皮?
事实上,游慕哪边都没去,这些时日朝政繁忙,改革之势步入中阶,不论是京都还是各州,需要他亲自过目审批的事情多如牛毛,他没空会那一大一小的伎俩。
不过皇帝不去看顾,自然会有人送上门。
皇后和公主不约而同溜出了寝宫,借着送膳食的名头入内,一进来便赖在紫宸殿不走。
天色渐暗,烛火长明。
夏至时节,气温稍显燥热,房中盛放着冰块,晕出丝丝凉寒。
殿内窗子开着,透过那窗框,还能瞧见殿外迎夏抽长的合欢新枝。枝条就着晚风,带动细密的叶片悠然闲适的轻晃着。
小姑娘贪凉,趴在盛放冰块的瓷缸周围,还是腻着游慕不放。
翻看着近日来姝姝的课业笔录,游慕拿折扇徐徐为之扇风,时而考核一二。
楼笺伏在桌案上代为批阅那些堆积成山的奏折,拿的定主意的,便直接朱批下去。若稍显犹豫,便放声将内容念出,再佐以自己的见解,供皇帝品评。
许是这些公文太过枯燥,内容又不为小童解,姝姝伏在膝间,一开始还仰头听得认真,到后来便脑门一栽一栽的瞌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