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仰天长啸，发出惊天兽鸣。
霎时间，山林野兽，天空鸟禽纷纷闪着赤金色的眼瞳向十方宗宗主奔袭而来！
见势不妙，他立刻化作神光飞走，万兽穷追不舍。
陆吾跌跌撞撞地扶着寨子里的一块木桩缓缓坐下，长呼一口气。
无论是对于神还是妖而言，断尾之痛都足以让他们元气大伤。
他身上身下的金白色衣袍都被鲜血浸染，半个人泡在里面，这血腥的一幕极富冲击。
卓倾华在他的身边缓缓蹲下，一向毫无波澜的眼里水光流转，终于尽露歉疚与心疼。
“你总说，人是这世上最无可救药的生灵。可为什么，你愿意断掉自己的尾巴来保住他们呢？”
怜悯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路辰钧跟着他一起蹲下来，尝试着从表情痛苦的陆吾脸上看穿他的内心。
“或许是因为……神爱世人？”
卓倾华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这么认为。“神，大多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怎么可能？他那么喜欢你，怎么会没有感情？”
路辰钧的激情输出换来了卓倾华怪异眼神的一瞥，前者小声讷讷：“我说这种话是不是挺奇怪的？”
“那倒不是……”
“大哥哥！”
一名少女从寨子外面跑了回来，她垂在胸前的小辫子上还扎着小铃铛，跑起来发出叮铃铃的清响。
小姑娘约摸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在看见受伤的陆吾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立刻吓得哇一下哭了出来。
“大哥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她还上前伸手试探着摸了下陆吾的鼻息。
这举动给卓倾华和路辰钧看笑了。
单纯的小姑娘确实可爱，尤其抽抽噎噎哭得两眼通红，好像可爱的小兔子。
陆吾被她吵得烦了，终于睁开了眼睛，把一个带血的东西丢给她，小姑娘看着血呼嗤啦的物件哭得更大声了。
“别吵！”陆吾呵斥一声，小姑娘立刻把哭声憋了回去，但还是克制不了，吓得打了好几个嗝儿。
她哆嗦着手捡起了地上的东西，发现那好像是一截骨头。
路辰钧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道：“等下，这个好像是……”
“那是我的尾巴骨。”陆吾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天空，虽然看着像是在生气，但说话时的语气比之前虚弱多了。
他说：“你把它做成哨子，以后这山林间的百兽都听你调动，你就不用再害怕他们把你献祭给河神了。”
寨子里刚才打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除了几个不幸被魂幡献祭的人，剩下的都躲在了暗处，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少女怕得要命，还是把沾了血的骨头攥在手心里，哭得泣不成声。
“你、你是不是要死了……我把那个漂亮的仙人哥哥找回来救你，好不好？”
说着，小姑娘爬起来就要往外跑，被陆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臂。
他冷声道：“回来，不许去！”
“可是……”
“我只是暂时要回天上去了，我伤得很重，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男人语气一缓，罕见地给了好脸色哄那小姑娘。“我有样很重要的东西就先留在这里，你替我保管好。等那个漂亮的仙人哥哥来时，你就跟他说，说……”
陆吾的脸色黯了下去，沉默良久后才幽幽地叹气。
“就说，结契之约，必不相忘。”
“天上地下，我应当是能等得起的。”
悠然叹息归于天地，连同陆吾的身体化作星光点点，慢慢消散。
陆吾的断尾留在了乱江寨，压着魂幡沉入地底。而那处空地上便留有羲和大阵的太阳印记，看起来就像是远古时期留下的神秘图腾。
路辰钧伸出手，让它徜徉在风里，“一个痴情的笨蛋……而已”
他抿着唇角，像是夸奖，也像在自嘲。
察觉到卓倾华久久没有说话，他蹲下身去看，就见卓倾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可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个不停。
“怎么了这是？不哭不哭啊！我又没……他又没死，他不是说了吗？他只是暂时回天上了。陆吾九尾九条命，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卓倾华两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吸着鼻涕抽泣道：“路哥……我emo了……”
一句话让路辰钧心疼又好笑。
以前的事儿记不大清，现在倒是哭哭唧唧的。
小卓鼻子哭得比那小姑娘还要红，他既觉得伤心，眼里又透着迷茫。
“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很埋怨他的不告而别，甚至都没有回到这个寨子来找他。”
“你也不知道，陆吾把自己的尾巴骨送人家当骨哨的事？”
卓倾华红着眼眶回忆，“我只记得我离开前与这小丫头道别，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她，我姓卓。她和我同门的师妹一样的古灵精怪，我也把她当妹妹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