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已经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里面也不曾有半点声音传出,看起来竟还有几分像是画本里面,住着冤魂的鬼宅。
“王爷,外面天气晴好,不如您出来——”
“哒——”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细微的声响,崔越没由来地头皮一紧。
他不清楚这股危机感是从何处而来,却还是保持机警地飞速转身:“谁?!”
这一回身,果然就让他当场僵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王府里突然闯入了个大活人,且都已经进到了王爷所在的院子里面,却无人出来阻止?!
他骤然拔高了音量:“来人!快来人!!”
“啊……”
钟承望略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别喊了,不会有人来的……”
崔越瞪大了眼睛,声音掐在了嗓子里,活像是遇到了登徒子的贞洁烈妇,疾言厉色:“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你——”
“崔越。”
屋中忽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后,身后紧闭了许久,连他这般劝说都没能成功劝开的木门,就在一道清脆的“吱呀——”声过后,缓缓敞开了。
“王爷?!”崔越猛地回过头。
钟承望也跟着俯身行礼:“见过王爷。”
江羿安低低“嗯”了一声,目光越过门前的崔越,直直落到了钟承望的身上:“进来罢。”
崔越咬牙看了钟承望半晌,转身快步跟了进去。
方才惊慌之下没有注意,这会儿确定没有危险了之后,他这才猛然想起,他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
不确定,他得再看看。
三人走进了房间。
江羿安已经许久都未曾开窗通风了,屋子里闷闷的,崔越观察了下两人的神色,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打开窗子。
自从见识到了武学宗师那出神入化的功夫之后,他就整日都打起了十二万分小心,在处理正事之前,总要确认好几遍周围的环境。
崔越刚美滋滋地在心里夸赞一遍他真细心之后,就听那陌生男子来了一句——
“王爷,三日之期已过,殿下让微臣来确认一番,您是否还执意要同信王一道谋反。”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崔越一个呼吸没能喘好,剧烈地呛咳起来。
什么东西?!
这个人刚才都说了什么东西?!
“谋反”这般惊世骇俗的两个字,就让他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了?!
他下意识就想唤守在四处的暗卫出来,当场解决掉这个不速之客!
恰在此时,沉默了许久的江羿安终于开了口。
他无力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叹息:“南阳王那边怎么说?”
“南阳王说,他的两个孩子都在京城呢。”
那两个人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到属地,他却从未严词命令二人回去。
他相信明泽帝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处理了他的两个孩子,也坚信他未来不会做出什么,会令明泽帝需要将那两个孩子收作筹码的事来。
口信到这里戛然而止,短短的一句话里,却是包含了南阳王在为父为臣之事上,深沉且坚定的考量。
明泽帝是大瑞贤明的帝王,南阳王则是明泽帝最为忠实的拥趸。
江羿安微微向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放松警惕,松松垮垮地靠在背椅里。
“两个孩子都在京城啊……”
南阳王这是在说,他确信明泽帝一定能度过这一道难关。
是这样吗?
……
“父皇父皇!是这样吗?!”
自嘉裕城出发,开往大瑞京城的马车里,江映澄手里攥着一根折成了兔子耳朵的鼠尾草,开心地往她美人父皇的跟前送。
才一瞬没有得到回答,她就闷闷不乐地撅起了嘴。
“父皇父皇,你怎么不理澄澄呀?”
江宴川伸手在小家伙的头上胡乱揉搓了一下,将好不容易梳好的小揪揪揉乱了几分,好几撮碎发就这么从“揪揪”里面竖了出来。
他伸手接过两边明显大小不一的“兔子耳朵”,顺势插在了小家伙的发髻之上:“好看。”
撅起的唇瓣立即抚平,江映澄抿了抿嘴,呲牙乐出了声。
“真、真的吗?”
江宴川点点头,看向角落里的关执礼:“不信,你问你执礼哥哥。”
从嘉瑞城出发之前,关执礼的安排成了此行最大的难题。
他明面上身为北铭王宫中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是将他留在军中,等着和将士们一起回京,恐怕他将会面临的生活,也不会比他原来的处境好上许多。
而从小家伙心声中得知了他真实身份的那一部分,也不会因“信王之子”这四个字而对他多加优待,反而还极有可能造成相反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