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散之后,他把目标放在了林汉书乘坐的马车上。林府的马车又大又气派,里面能坐七八个人,到了冬天还能在里面支起小火炉。
雪是半夜悄然下起来的。
马夫和马车是被林墨羽偷走的。
林汉书是黑着一张脸走路回府上的。
雪轻飘飘地往下落,一点声音都没有。枯草萧然,闻昭半夜打开小窗,裹着被子看着草根上被铺上的薄薄一层雪白。
“公子!”刘妈妈提灯在外面关上小窗,叮嘱道,“天太寒了,别冻伤了身子!”
原本闻昭因刘妈妈是北安王府上的管事而心存介怀,但相处数月,刘妈妈陪他看热闹、演话本,每日盯着他用饭,那点小心思也就渐渐放下了。
他又裹着被子移回床边,直直地往床上一躺。
常晚风第二封平安信送到后,就再也没给他传过信了。
思念就是这般来势汹汹,毫无预谋。
他觉得自己喜欢常晚风,喜欢得不行。
常晚风刚走的那几日,他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可跟江忱玩闹几日过后,又渐渐忘了。
随着林墨羽住进来,他们三个整日到处跑来跑去地玩耍,上午挑话本,跟着江忱去城郊打兔子,下午回府上看买来的话本由下人们演一遍,晚上在小院里煮茶煮酒。着实热闹了一阵。
可偏偏,就在落了雪的日子,多日藏起来的思念涌了出来,跟吹进来的寒风一齐将他击了个对穿。
好可恶的雪啊!
轻甲凉,边洲冷,他想常晚风了。
第43章 筹谋
韩立言在前两封战报送到时,又请了一批冬日作战的装备,赤燕军能得好处,不管是谁带兵张自成都自然高兴。
当日请当日批,韩立言目光送着所需物资与交战地临界需要支援的文书一起出了城门。
他立于京城的街道之上,看马车驶过的路被碾出条条黑印,转身朝着太傅府的方向走去。
自从千秋宴后太傅有一阵子没见到闻昭了,韩立言到的时候见太傅正伏在桌案上抄经书,神情专注。
他让下人把带来的王府小物件交到老管家手中,便找了个地儿自顾自坐着喝茶,没有打搅。
太傅写满一纸,终于抬眼。
韩立言将手中茶杯轻轻搁下,微微欠身恭敬道,“太傅,多日不见!”
太傅绕过书案,接下管家递来的暖手炉,缓缓说道,“世子入京已有一年半,对京中可还习惯?”
韩立言静默片刻,神色复杂。
“世子”这一称呼,在朝中算不上什么好称呼,外姓藩王无召不得入京,他当日入京前是罢了“世子”这一头衔来的。
太傅看着他的面色,转而说道,“靖策将军在边洲接连发回捷报,假以时日,必然是会有一番作为!”
韩立言颔首,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晚风前路长长又坦荡,太傅对他必然也是信任有加,才愿意把养子交到他手中多有照拂!”
“养子……”太傅重复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探究,看向韩立言。
韩立言也似是笑着回看,没有立马接话。
太傅起身走到门口,留下个背影,在冬日下显得有些萧索。
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韩大人觉得,我这养子教养得如何?若将军日后有了作为,成了真正的朝中重臣,我这养子能否在将军照拂下被提点一二?”
“提点一二……”韩立言笑了,“太傅,不打哑谜了,您直说吧!”
太傅听到“哑谜”二字,便转回身。
“靖策将军总共发回四封战报,头两封捷报中提到两次长风营,战报是邵元英所拟。第三封交河失守,第四封在守备军相援下夺回交河,而赵邙战死。可后面两封战报却是他亲自拟的!四封战报中,皆是未提及赤燕军!”
韩立言挥手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仆从,动作果断。
仆从退下时,门外风雪涌进,将屋内四角摆着的火炉吹得羸弱半分。原本炭火正旺的火炉随着屋门关闭,又重新燃起。
他缓声说道,“晚风做事有轻重,交战地一路从临界地转到交河上下三地相连,赤燕军不是那么容易带,想来是有内情!”
“那赵邙是如何战死呢?”太傅问道。
韩立言一顿,并未答话。
行军调令在张辛手中,调动守备军的实权旁人拿不到。
太傅却似是不为答案,只继续发问道,“而张自成又为何不让张辛作为行军总领出征?”
话音落下,太傅突然上前几步。
韩立言微楞一瞬,答道,“那三百人最多撑不过四五日,赵邙却带着人足足守了七日,他虽死了,虽败尤敬。张辛……哪头都沾不上边儿。”
“纵是如此,张辛依旧手握军中实权!”太傅缓缓摇头道,思索片刻,继续说道,“张自成手下的赤燕军旧部另有勇将,况且近年来他对贾士杰、贾士月多有培养。他为人疑心甚重,靖策将军往后的路必然不会太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