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了床,林墨羽一睁眼便要卸了江忱的腰牌,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可一到晌午,却又要把人喊到院子里陪着听戏。
下午罚他在太阳底下背书……等到了晚饭又给他安排一顿珍馐美味。
到了晚上,江忱不仅要把醉酒的林墨羽扛回府上,还得负责把陪着他玩乐的姑娘小倌一一打点好。
江忱较真似的,心中又气又委屈。这错犯得也不全怪他呀!其他的事儿他都能忍,可凭什么要帮林墨羽打点那些风月情人呢?
他满心懊恼,又不甘心。索性常晚风正忙着,他便一直住在了林府,权当跟林墨羽较上劲了。
常晚风来去匆匆,闻昭瞧着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哪里还舍得折腾他。
于是硬是把他关在房里,逼着他睡了整整一下午的觉。
可一个下午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闻昭还没看够呢,校场兵卫传信韩大人到了,常晚风便又驾着马赶了回去。
十万里河山,雄浑壮阔如巨幅画卷。
皇帝的寥寥数语像是荡着朝廷命运天枰的绳索,孰轻孰重,皆在其中。
砝码在一代人单薄又坚毅的肩头悄然落下。不负所托,不负众望。常晚风从不去想这些。
不论生死只论成败,是韩立言。不遗余力倾其所有,才是常晚风。
校场的山头旌旗猎猎,练兵期间戒备森严,韩立言没带仆从,在兵舍前站着等候。
常晚风近日不回府上的时候就是住在这。
“怎么来了?”常晚风大步走过去,黄昏的余晖映在身后。
“再过一个月就要拨军饷。”韩立言伸手递过一个通白透亮的小药瓶,“顺便来看看你。”
常晚风接过药瓶,仔细打量,引着人往屋里走,问道:“什么?”
“差人从王府送来的!”
韩立言下巴朝常晚风的手点了点,“你手上这印子不好看。”
日暮西斜,屋里没那么热了,常晚风推开兵舍小窗,随意坐下,长腿往凳子上一搭。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说道:“不碍事。”
他们二人如今避着嫌,平日往来刻意少了些。张自成不在军中提拔,皇帝忌惮各方势力,不管是常晚风还是江忱,如今被推到这个位置,都是看中了他们没有家世背景。
韩立言行事谨慎,重要关头不能被人生疑。
“不碍事也用着。”韩立言踢了踢常晚风架腿的凳子,笑道,“和你不搭。”
那双长腿往旁边挪了一下,韩立言又搭着踩上去。
两人一左一右随意坐着,脚踩在同一条长凳上。
常晚风看了看,笑了,“你这样儿,也不怎么搭。”
“歇会儿!”韩立言说。
这时辰没什么人来兵舍,外面脚步声三三两两,难得的清净。韩立言也累了,离家一年,眼见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到中秋。他莫名的心中有些惆怅。
“怎么了这是?”常晚风打趣道,“真累了也别在这歇着!”
韩立言长叹一声:“撵我呢?”
说话间他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不晚,但天黑得也快。
“你府上那孩子怎么样了?”
常晚风转过头,像是被戳中心事,漫不经心地说:“就那样呗!”
韩立言:“下午去了太傅府上,准备设宴,走之前要给你送行的。”
说起太傅,常晚风又想起了那女子画像。阴魂不散。
常晚风:“替我谢谢他。”
“出征前需要点什么?我去打点。”
常晚风没有自己的人,他跟张辛交情不深,赵邙也是泛泛之辈。江忱被刻意避着留了下来,韩立言想给他设法安排几个王府的精锐跟在身边照应。当然不是孔修他们。
需要什么……常晚风想了想,说道,“我想把太傅带在身边。”
免得他再去操心闻昭的终身大事。
这事儿总是赶巧,从前他不觉得自己对闻昭有什么心思的时候,也从来没人提起过什么。自从他发觉自己走了心,桩桩件件都跟有预谋似的往他眼前凑。
“带他干什么?”
常晚风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安心!”
韩立言就要当真了,太傅谋略,在常晚风身边真是要有大用的。但抬眼看他一副玩笑样子,只好让自己挤出一个笑。
匆匆交代几句,韩立言顺着校场侧门就走了,别的也不多言。
常晚风要人,他便给人,不要的话也不需要担忧。在他眼中,常晚风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稳”。
除去杀了赵平霖一事。
当真是忍气吞声的周旋久了,常晚风憋不住气,他能明白。
外界对常晚风评价不一,张狂也好,嚣张也罢。只有他知道,那是表象,常晚风内里是软得不能再软的脾气,他只跟自己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