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之前押着那七户既然都已经被放了,案子也已结案,在旁人看来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没有直接押人送去大理寺的道理。这不合规矩,也没道理。
但张辛不管,他就是要把人办了,反正也没人胆敢阻拦。
于是他暗中蹲守,林汉书前脚刚踏进了刑部,他后脚便率着人直接将林家包了个严严实实。
那些随着返京现下驻扎在校场的兵都是提着刀来,知晓了的官员不敢多言,瞧见了的百姓不敢多看。张辛此次原本是冲着林夫人去的,却不曾想他一直以为老实巴交的林墨羽竟将林夫人往门内一推,带着府上护卫大有拼死拼活的架势,就是不让任何人进。
张辛对此倒是不以为意。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林家这位嫡子占着家中独一份儿的宠爱。
在他看来,抓了林墨羽或许比抓林夫人更能让林汉书坐立难安。
而林墨羽满心无奈,大清早的……早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撞上了这么个大霉头,心情糟透了。偏偏里外被围得满满当当,消息也送不进刑部半分。
直到被带走时,尽管林墨羽窝着气,但还是顺手拿了个包子。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放出来,不想饿肚子……并且还讲着条件,说出门要坐轿子。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抬着轿子前前后后地走。仅仅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常晚风到大理寺的时候,只见主簿正在外面来回踱步。张辛将人带过来后,往里面一押便不再理会,这名不正言不顺,主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常晚风这段时间一直告假,他派人去常府禀报的时候还担忧常大人躲着风头不肯来。
此刻见到常晚风,主簿只觉心中一阵欣喜,赶忙迎上前去说道:“大人,林公子身无官职,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常晚风闻言脚步一顿,险些把自己闪出去。
他疑惑地问道:“谁?”
“林公子!”主簿再次重复道,“林大人家中嫡子!”
常晚风闻言不禁笑了起来,可真是巧了!
怪只怪林墨羽出门时非要矫情的坐轿子,张辛不想让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便应了他的要求。一路上的人只看到有轿子被抬出来,自然认为被带走的是林夫人。
“我去会会他!”常晚风向前快走几步,又折回来吩咐道,“去我府上,喊一个叫江忱的过来。”
主簿见常晚风似乎有些高兴,也不敢多言,领了命便赶紧去请人。
他们二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大理寺。
林墨羽头一回来到这地儿,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顺便给自己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往上一靠,悠然自得。
“挺悠闲啊!”声音和脚步声一起由远及近传来。
林墨羽抬头望去,只见常晚风已走到了狱房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林墨羽挑眉问道。
“当然是得了信儿,就立马赶来了。”常晚风缓缓走进来,抬脚勾起一边的凳子坐下,“说说吧!”
“说什么?我林家这么多铺子的税款账目,你怕是比我们家账房还清楚呢。”林墨羽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整我的?”
“例行公事,你若出去得太快,我没法向上头交代。”常晚风说道,“那就随便说说,说什么都行!”
“上头……”林墨羽喃声重复,又想了下,开口道,“那来杯茶吧!”
常晚风没动弹,林墨羽又解释说道:“出门太急了,吃包子噎着了。”
常晚风还是没动……
林墨羽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怪不得你告了假,”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接着目光开始在大理寺内四处打量,仔细看了看这里的陈设后说道:“这里头当真是无趣得很!”
彼此之间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常晚风也觉得没意思,他直接问道,“我因为什么告了假,你当真半分不知?”
林墨羽原本晃悠的脚步蓦地一顿,转过身来,凝视着常晚风。
末了,他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知不知道又能如何呢?现下我人不还是在这了。”
“……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
又补上一句。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再说话。
常晚风从不信林墨羽是毫无警惕之心的纨绔二世祖,反之他时刻淡定坦然,总能春风拂面似的一扫阴霾。有时候他较真儿似的,总想着从这人身上抽丝剥茧的寻点什么出来。
而林墨羽转了一圈儿又坐回去,翘着二郎腿不知在思衬着什么。
小半个时辰过后,狱丞引着江忱走了进来。
常晚风闻声转头,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带路的狱丞便心领神会,只管将人带到此处就极为识相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