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匆匆,心急如焚地赶回府上,所经之处,动静颇大。
原本黑着的院子瞬间被下人们点亮的灯火照得通亮。
突然亮起来的院子让房内的人一惊,江忱率先推门而出,瞧见林汉书的瞬间还没来得及尴尬,便见下人疾步跟上,气喘吁吁地禀报:“大人,各部官员已从宫内唤出太监,要传出圣旨!”
林墨羽慢悠悠从房内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睡眼惺忪地问道“怎么了?天还没亮呢!”
江忱敏锐地捕捉到林汉书神色怪异,紧紧盯着他,等他说话。
“圣旨!” 林汉书面色凝重,将话简短地一笔带过,“三省六部假传圣旨,怕是要取常大人性命!”
站在门前的二人皆是一愣,林墨羽率先回过神来,立马追问道,“人到哪了?”
刚才传报的下人声音急促:“这会儿怕是快到常大人府上了!”
江忱没等话语落定,瞬间飞奔出林府。
林墨羽紧随其后,在身后高声喊他,喊得嗓子冒烟。
“阿忱!”
“江忱!”
“喂……”
他心里也着急,一着急就跑不快,腿也开始不听使唤。但此时顾不上太多,只能强撑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声嘶力竭地又大喊一声:“你先…… 先停下……”
江忱听到破锣似的沙哑声音,脚步果真顿了一下。
但不过刹那,他便转头面色阴沉的说:“你别拦我。”
“不……” 林墨羽双手拄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弯腰驼背,艰难地边喘边说:“我不拦你,我随后给你筹备人马,你……”
林墨羽看着背影,这回没继续追上去,转身看看一口气儿跑出来的几条街,抬手顺着胸口开始边喘边想。
傻啊,就这么一个人跑了。
他站在原地,等气息稍稍平稳,又开始一点点仔细回想。他爹是被请走的,大半夜能把他爹那把老骨头请走的,谁这么大牌面!
三省六部要常晚风性命,还唤出了太监宣旨,闻昭定然对此毫不知情。
假传圣旨,不管是谁想出的馊主意,一旦东窗事发,必定殃及一片的人!那些老狐狸定是查到了闻昭与常晚风的关系,虽说纸包不住火,但常晚风这一年到处奔波,也没怎么在京中。就算在京中,闻昭日日都不出大门,这也太快了,这事儿蹊跷。
江忱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出了前所未有的最快速度。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赶到之时,公公已经宣读完了所谓的 “圣旨”,而常晚风正静静地站在一侧,神情冷漠,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常晚风眼角余光瞥见了匆匆赶来的江忱,微微皱了眉,随后冷漠的神情淡去一些,嘴角轻轻上扬,竟露出一个笑。
公公此次前来,不仅带来了要命的 “圣旨”,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常晚风心中暗自苦笑,未曾想到,往日在宫中见到最多的,便是先皇喝药,命运弄人啊,这东西猝不及防地落到了自己头上。
那公公瞧见江忱如疯虎般冲过来的汹汹架势,不禁吓得脸色煞白。遵照那些朝中大佬们的吩咐,突然乱了分寸,手下的人更是慌乱无章,率先朝着院儿里扔了一把火。
那火苗瞬间遇物即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常晚风手紧紧握住那道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江忱见他傻站在那里,心中焦急万分,胸口堵得喘不上气。
他不顾一切地挣脱上前阻拦的人,颤抖着声音急切说道:“师父,闻昭肯定不知道,我现在就……”
“不能再喊这个名字了。” 常晚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但神色依旧是冷的。
这个名字,从今往后就要消失在这世间了,只要说上一次,便可能人头落地。
“禀告皇上,又能怎样?” 常晚风缓缓垂下双眸,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江忱拼命想要看清,却只觉一片朦胧。
有人想要你的命啊!
都放火了,要死了啊!
此刻冷静到可怕的常晚风,让江忱陡然生出一种仿佛即将失去他的强烈预感,有种什么都抓不到了的慌张。
江忱看着常晚风的脸,好像明白了。
他咬着牙,带着几分恨意喊道:“所以你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才马上去了校场安排那么多狗屁事,却对我只字不提,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身后的火势愈发凶猛,那棵新栽不久的小桃树在火苗中痛苦挣扎,发出无声的咒骂。
常晚风在公公与众人欲言又止,又满是畏惧的视线之中,并未回答江忱的质问,而是突然上前几步,紧紧抱住了他。
常晚风在江忱耳边说话,声音是江忱从没见过的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无奈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