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霁笑了声:“我知道你的顾虑,可如果魔族和妖族联手对付我们呢,你觉得我们带的这些弟子能活多少人?”
虞知聆的目光落在芥子舟下飞速闪过的一座座城池房舍,神色平静:“我有主意的,我会尽可能保全他们的,我想我们都活下来。”
岁霁不知道她的主意是什么,他站在邬家的芥子舟上,与虞知聆一般趴在护栏上,垂眸望向芥子舟下越过的城池。
身后是邬家弟子们交谈的声音,这些弟子或年轻或年长,与六百年前那一批迎战的弟子们截然不同,却又无比相似。
都不怕死,义无反顾。
岁霁呢喃:“虞知聆,如果当初她像你这般,努力为我活下来,该有多好?”
叹息被风吹散,与之一同散去的,是这六百年的不甘和怨恨,他恨邬未凝,可也爱她。
因此愿意为了她去追杀幽昼,也愿意在几百年后,为报仇远赴魔渊。
虞知聆挂断玉牌,刚回到自己的船舱内,少年的怀抱迎上前,随之落下的是滚烫的吻。
她愣了瞬,下意识呜咽了声,墨烛将她拽进来踢上门,托着人的臀底将她抱起,虞知聆下意识盘紧他的腰身,被墨烛抵在窗前亲吻。
一刻钟后,墨烛离开了她的唇,亲吻让彼此的眸光氤氲,虞知聆的耳根红润,白玉般的脸上被染上了绯色。
墨烛凑上前啄啄她的唇角,像小鸡啄米般亲遍这张脸。
虞知聆笑起来,躲了躲后问道:“你怎么了?”
墨烛道:“快到四杀境了。”
虞知聆唇角的笑淡了些:“嗯。”
他们都知道到了四杀境意味着什么。
虞知聆抬起手拂开他鬓边的发,指腹在这张脸上游走,实际上墨烛的面容已经刻入她的神魂,她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
“墨烛,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墨烛沉声问道:“什么事情?”
虞知聆道:“愁霄。”
她没说明白,但是墨烛只通过这两个字以及虞知聆的眼神便猜出了她的意思,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他们的默契足以让彼此通过一个表情理解对方的意思。
墨烛歪头轻
吻虞知聆的唇,印下一吻后道:“好,我知晓了。”
虞知聆枕在他的肩头:“墨烛,抱一会儿吧。”
“嗯,好。”
墨烛在榻上坐下,将人抱在怀里。
虞知聆挪了挪身子,以前坐在他怀里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自从那七日过后,如今再有这种姿势,便总是想歪。
她靠在墨烛的怀里,百搜芥子舟并排飞向四杀境。
***
霓萼走上前,将披风递给幽昼:“主上,夜里风大。”
幽昼笑了声:“魔渊哪里有白日黑夜?”
霓萼沉默不语,主动将披风加到他身上,随后恭敬后退几步。
幽昼站在高处,望向下方乌泱泱延绵了几十里的血红眼眸,忽然开口:“霓萼,你跟本尊多久了?”
霓萼道:“一千年了。”
“一千年了,真久啊。”幽昼点点头,席地坐下,昂贵的宽袍铺在身后染上了灰尘,霓萼下意识蹲下替他擦拭。
幽昼轻飘飘道:“本尊给你一个机会,除了云祉外无人见过你长什么模样,我们现在在魔渊,你可以从这里去往极北魔域,那里虽然森寒无光,不如中州热闹繁华,可只要你不参与这次战斗,以一个寻常魔修的身份,中州不会对你动手。”
霓萼染了豆蔻的手一顿,她缓缓抬眸,望向身前背对她随意坐着的幽昼:“……主上?”
幽昼没回头,声音含笑:“不是试探你的忠心,选择权交给你。”
霓萼哑着嗓子问:“您希望属下如何选?”
是选一条生路,还是和他一起走一条可能会死的路?
幽昼道:“本尊说了选择权给你,你自己选。”
“属下选什么都可以?”
“自然。”
“那如果属下要走呢?”
“可以。”
霓萼长睫微垂,涂了口脂的唇弯了弯,分明在笑,眼底却毫无笑意。
许久后,窸窣声响起,霓萼替他拍去衣摆沾染的灰尘,淡声道:“属下不走。”
幽昼安静了会儿,忽然笑了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他仿佛听见很可笑的事情,满头的发散乱披散在肩头,已然癫狂的模样。
霓萼垂首等他笑完。
直到他的笑声隐去,幽昼侧首看过来,眸光冷淡:“本尊是天魔胎。”
霓萼嗓音沙哑:“属下知道。”
“本尊没有情丝。”
“属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