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原来人在这里啊。”
一人自远处走来,芙蓉色的衣裳鲜艳夺目,她生得格外美艳,眉心一抹海棠花钿,整个人像是妖娆绽放的花,美丽,但浑身是刺。
阿容不动声色往后退,冷声问:“你是谁?”
女子掩嘴笑道:“我?我是……来杀你的人啊。”
语音落下,她飞身上前,迅速与阿容缠斗在一起。
阿容那时格外痛恨,为何她不好好修行,只是金丹的修为只扛了几招,她还要护着腹中的孩子,根本没办法抵抗。
头上的发簪被击碎,那是应尘送她的东西。
玉簪落地的刹那,阿容瞳仁骤缩,下意识要伸手去接。
弯刀也是在这时捅穿了她的胸口。
她吐出大口的血,咬牙飞身后退,拔出胸腔内的长刀,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要往朝天莲的结界里奔去。
她没空管身后袭来的杀招,她根本打不过这女子,唯一的活路只有朝天莲。
她不能死,她的孩子还没出生。
杀招到了身后,阿容离朝天莲还有三步的距离,她近乎绝望。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身后传来剧烈的打斗声。
阿容回身看去,两个女子打斗在一起。
准确的说,是一人单方面打另一个人,方才与阿容交手的人修为明明很高,在来者面前却只过了几招便被砍了数剑。
来者一身白衣,外罩绛蓝色薄纱,招式从容,却带了凛然杀意。
阿容坚持不住了,颓然跌倒在地,大口喘息。
拂春听到了身后坠地的声音,杀招松懈一息,让那女魔修找准机会逃了。
她并未追,而是回身赶到阿容身边。
拂春将她揽进怀里:“我为你疗伤。”
阿容握紧她的手,张嘴便在吐血:“你……你会接生吗……”
拂春冷声道:“你的孩子还未足月,它活不下来。”
阿容眼角滑下一滴泪:“你……你会接生吗……”
拂春探了她的脉搏,神情僵硬,知晓她没救了,心脉被穿了。
阿容哭了,却并不是为自己哭的,她只是又问了一句:“姑娘,你会……你会接生吗……”
拂春其实不会。
但那时面对一个救子心切的母亲,她强撑咬牙:“会,我会。”
拂春将她放平,为她渡了灵力:“我给你传送灵力,吊住你的心脉,你能用力吗?”
阿容笑起来,点点头:“我,我能啊,我能的,我可以的……”
一个心脉已碎的人,每一次用力呼吸,牵起浑身的疼,她的眼泪流干了,血也快流干了,拂春满头是汗,中州仙尊手忙脚乱,在一个时辰后,怀里多了个浑身是血的孩子。
可孩子脸色苍白,任拂春如何拍她,她也不哭。
拂春脱下外衫将孩子包裹起,眼眶红了,以为这孩子活不了了,拿给阿容看:“你看一眼吧,她太小了。”
阿容抬起手,摸了摸那婴孩的额头,笑着道:“阿姐啊……”
拂春不知她为何忽然喊阿姐。
“我……我叫虞相容……能否请您……请您带她……带她去找……找……”
剩下的话并未说完。
阿容的气断了。
那个本来不该活下来的孩子,才七月便诞生的婴孩,只被母亲摸了下额头,竟然奇迹般嚎哭出声,一个新生命来到了这个世界。
拂春将她埋葬在朝天莲旁。
***
虞知聆睁开眼。
她低着头,阿萦盘腿坐在对面。
两人沉默,彼此都没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虞知聆唇瓣抖了抖,翕动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我阿娘想说的,是让我师尊带我去江家,以及……我能活下来,是她最后将魂力给了我。”
那是一个被朝天莲庇护之人最强大的魂力,可以救人一命的魂力。
而她是江家血脉,她只要活着,江家必然会照顾她,可拂春没听见阿容后来的话,也不知阿容和江家的关系,她选择收养了虞知聆。
阿萦道:“你师尊是个好人。”
虞知聆苦笑:“她就是好人啊,大好人一个。”
阿萦问:“她还在吗?”
虞知聆摇头:“不在了。”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一会儿,阿萦叹了声:“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虞知聆抬起头,问她:“那您呢,您分明很关心我阿娘,难道就只因为外祖母是因为我阿娘死的,您便恨了她这么多年?”
阿萦眼眶微红,唇瓣抖动:“怎么会呢,我的阿娘是因为生阿容才死的,我是恨过她,可她就那么小一点,是我养大的,她会走路后便追在我身后,她会说话后便磕磕绊绊喊我阿姐,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