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联系上文以安吗?”
“学姐?你不是有她的手机号吗?”
“她没有别的手机号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
“那她有联系你吗?”
王宥倩的问题来得既快又密,每一句都是挨着林乐芒回答的尾音出现。等到这时,林乐芒才腾出间隔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呼吸和电流的摩擦声弄得耳膜发痒,林乐芒一边等回音,一边偏过身子就着旁边娜娜正刷着微博的手机,点进去看了下目前的热搜词条,以防万一她连文娱词条也看了一遍,仍旧是那些鸡零狗碎、千篇一律的东西,也没有暗红色的“爆”字出现。终于电话另一端的决定做好了,她听到王宥倩的声音说:“我这边得到一些消息,和文老师的恩师陈教授有关,事情有点大,要牵扯一大片,相关文件最晚明天会出。因为文以安和北视有些合作,本来想和中心台确认一下,但中心台那边否认了,我刚刚尝试联系文老师询问情况,但电话直接进勿扰了。所以问问看她这边有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林乐芒皱起了眉,陈教授在播音主持圈子里的分量不容置疑,教出来的学生多的是知名主持,学姐当年也是靠着陈教授学生的身份才顺顺当当地有了中心台的编制,学阀派系扎根时日长久,如同仰仗着同一处水源的植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件事确定了吗?”
“陈教授的事板上钉钉,我觉得文老师也知道,但会影响到她多少,这点就不得而知了。就怕不提前处理,万一有事,北视措手不及;提前处理了,又万一没事,情面上和中心台过不去。所以你试着打探一下那边的情况吧。了解到什么就告诉我。”
林乐芒能听见王宥倩的指节一下下地敲桌子的声音,直到听筒里响起挂断的忙音,她才缓缓放下手机,她听得出王宥倩的话音里多少带着止损的意味,但她说的词句具象出文字,与暗示境况的只言片语构筑成罗网,显现在林乐芒的眼前。片场的棚内似乎刮起了一阵湿热的夜风,夏夜天幕的微光和人造庭院昏黄的灯穿过季节弥散开来,那天她俯身看到学姐穿着鱼尾裙,缎面曲折的反光像寸寸割裂的鱼鳞,冷意凛冽,和手机里忙线的提示语音相同。
王宥倩怕被台风尾扫到,却没有想过,或许台风眼正是文以安本人。第二天,风暴如约而至。
陈糖和万宇晴的电影剧组早已飞往南边的城市取景,前几天陈糖还和林乐芒发信息抱怨被海风吹得东倒西歪,面部扭曲,完全不知道怎么演戏,嘴毒的万宇晴在一旁吐槽她锅能甩给太平洋。
沿海小城的风光并非全是阳光沙滩,滨海的岩石滩和长着藤壶的防波堤,潮湿海风落在地上变成老旧的歪斜小道上生满的青苔。陈糖拍外景七天在楼梯上摔了两跤,手肘和膝盖全磕破了。摔跤受伤的照片被剧组拦着路透没放出去,是专门派了两个剧务盯着几个站姐一张一张删的。痛是痛了点,但幸好不耽误拍摄,只是又在万宇晴那里白挨了一句“没想到连走路都要人教”的嘲讽,不过这女的没点同情心,陈糖也见怪不怪了。
故事发生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后,按照电影场景的需求,每每要抢着阴云低压涌动的雨前时刻,尽管最近正是小城多雨的时节,但海风带来的雨终究是下得太快,拍摄的进度就进展得慢了,窝在室内准备和等待的时候更多。陈糖和剧组的大家聊得挺熟了,尤其是跟组来的关嘉桐,做事风格利落爽快、心思又细腻周到的关嘉桐在陈糖眼里是标准的好姐姐形象,她乐得向对方询问剧本和拍摄的问题。只有和万宇晴的交流始终控制在“必须、才不得不”的范围内。
“我发现你是非常会找代餐的。”
万宇晴认真打量完化妆镜里自己被雨水浇湿的妆容,瞥了眼正在一旁用毛巾擦头发的陈糖,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为了节约成本,两位主演在外景片场共用着同一辆休息拖车,刚刚雨下大了后,导演暂停了拍摄,让演员回去候场等雨小点。
陈糖手肘上的纱布耷拉了半边,随着擦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对万宇晴的话无动于衷,拖着嗓子回道:“反正不找你。”
“嘁。你不会以为我在等吧。”
再确认了一遍妆容没有大碍后,万宇晴翘着二郎腿坐下,在这辆拖车里,她大多时候都是把对方当作不存在。确实没有额外交流的必要,她又不像有些体验派需要在戏外培养感情。没再搭理一旁的人,她拿过手机百无聊赖地在社媒平台上切来切去,一边浏览一边在心里感叹离了她的内娱圈子极尽无聊,连瓜都吃不出什么新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