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芒没有想过王宥倩会担心她续约的事,她本来没想过离开北视,那人的担忧反而变成了一束雾灯,将另一条路指给了她。可是不再续约北视和离开王宥倩是同一件事,无论如何辩驳,都是如此。
那么,她有想过离开王宥倩吗?
关于这个问题,林乐芒思考了很多天,在王宥倩身边的时候在想,在片场工作的时候在想,但她找不到答案。她的大脑里不断地浮现着那日醉酒后脸上盛着红晕的王宥倩冲着她笑的画面,眼里是高墙松动后的喜悦,是为她踏稳了的阶梯,也为她近在咫尺的宝座。王宥倩喜欢开会,因为重要的决定总是在会议上做出的,强烈的排他性是权力的缩影。要一直身处有决定权的房间,这是王宥倩的奥德赛。在讲给林乐芒听时,她眼里涌动的渴望,危险而迷人,是最吸引林乐芒的时刻。但林乐芒能感受到那内里掩藏的危险开始指数级地生长,直到再也不能毫无忌惮。
任何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而时机并不是常有的。
心头涌上这句话时,万宇晴正拿棉绳在她并起来的手腕上绑了个漂亮的水手结,林乐芒曲起手肘看着绳子纤维勒在肌肤上的痕迹,动了动贴在一起的手掌,捆缚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松散得毫无威慑,也不会过紧而使双手充血。她踮起脚尖,双手举高再落下,手臂形成的围笼箍住了还在自得的人,接着,林乐芒将唇抵了上去,鼻尖与鼻尖恰恰错过,温烫的鼻息洒在唇畔,她的姿态足够低,舔/吻着唇珠寻求着许可,直到被亲吻的人开启了唇齿,才能心怀感激地虔诚服/侍。
跳过了调笑和对要求的故作问询,林乐芒将万宇晴唇侧淌过的水意一点点吮/舐干净后,又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万宇晴沉湎在欢愉中的眼眸在话音中逐渐定神,原本在林乐芒腰际逡巡的手臂抬起,捏住对方挂在自己颈侧的手腕举了起来,脱离了虚张声势的围笼。顺从的人贴心地微曲了双膝,仰视的瞳孔反映着身后吊灯的流光溢彩,万宇晴试图在其中寻找一丝笃定。
但她只浪费了半分钟,因着夜里的一切难辨真伪,也因为白昼向来是另一方天地。
万宇晴抿唇笑了,她松开了高举的手,目送着那双被绑住的手臂脱力垂落,向后退了半步,在弹软的床榻上施施然地坐下。虽然视线低于对方,但她扬起的下巴高傲地示意着,她说:“既然如此,让我看看你平时是怎么讨好你的老板,我再想想要不要答应。”
于是林乐芒跪了下来,双膝触碰到地毯的编织纹路,再柔软也刺痛。
(发不出来的部分)
林乐芒勉强撑开双眼,试图不在浑身粘腻的不适中睡去,近在咫尺的是熟悉的深棕色虹膜,对方鼻翼的两侧也同自己一样浸着薄汗,所有一切在流明过高的吊灯下亮晶晶的,似乎在做一场梦。
于是她便听见梦中的呓语。
“那说好了,年后你到我这里来。”
“说好了吗?”
没听到解释原由的人居然如此爽快,所以林乐芒再度开口确认。
下一刻,万宇晴收紧了手臂,揉着她的发,将她焦点散乱的双瞳拥入颈窝,下颌和卷曲的长发挡住了扭动的光线,回答在上方落下,一字一句:“说好了。”
太过晦暗或者明亮都像幻觉。
第44章 职场中最烦的那种同事
第二天上午,林乐芒的意识还未清醒,耳朵已经听到旁侧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介于清脆和无声之间的微妙响动,以及忽急忽缓的节奏,很容易惹得人火气上涌。但她的第一反应是赶紧转头确认自己昨晚没有认错人,或者说这个房间没有发生什么大变活人的灵异事件,因为这种起床时的动静实在太像王宥倩会产生的生活音,不间断的电话会议和键盘敲击。
显然,林乐芒的反应让半躺在床头的万宇晴有些惊讶,扭着身子抬起头的人投来的惊慌眼神和她狐疑的目光在半途相遇,再见到对方松了口气后缓下紧绷的身体,万宇晴抿了抿嘴唇,敲下一个回车。
“怎么一惊一乍的。梦到新剧扑了,还是梦到自己到处睡女人的事被曝光了?”
看似疑问的非问句并不重要,没等林乐芒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朝向自己,万宇晴接着说,“昨晚说的事,我还有些细节和你确认一下。你合约的具体到期时间是什么时候?你和北视签的是打包合同还是分开签的?分开签的话是都到期了吗?还是说是经纪约到期了?”
一连串的问话让没摄入酒精的林乐芒都觉得有些头疼,她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挡了挡光线,枕头上的脑袋蹭了两下,更贴近了万宇晴一些,她抗议地哼声:“没那么快,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