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小霖啊,新年快乐,稍等一下——孩子他爸,快来接电话......”
又一阵嘈杂的背景音后,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好意思小霖,你爸爸陪弟弟去露台看烟花了,可能没听到我叫他,要不一会阿姨让他回电给你?”
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垂下眼睫,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谢谢,不,不用了阿姨......”
浅栗色的瞳孔晦暗不久,又倏地亮起,年幼的司霖来不及看清自己倒映在手机屏幕上惊讶的样子便接通了电话。
“妈妈,新年快——”
女人的声音打断他的问候,或许是因为用手捂住收音器的缘故,听着又小又闷:“霖霖,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一定会给妈妈打电话的,但妈妈今晚有些不方便,情况你该是了解的。权当妈妈已经和你通过话了,好吗?”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和新任丈夫的跨年蜜月承受不起来自拖油瓶的午夜来电。
男孩沉默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躲在沙发角落自己抱紧了自己。
窗外烟花再起,每年的春晚都很漫长,这次年幼的男孩又睡着了。
司霖的视角被定格在高处,他看见自己脸颊上淌着还没干透的泪痕。
很久以来,司霖选择性地乐观、天真,尽可能地不去想童年贯穿成长不算快乐的回忆,所以他习惯性地迟钝、麻木,偶尔将自己缩在一小片天地中躲避负面情绪。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却又在视线受制于逼仄冰冷的别墅墙面时,开始想念丛林开阔的天地、花鸟鱼虫,又或许还想念.....还有别的什么。
像是心有灵犀般,似是有什么声音穿透雾霭,直击梦境。
那是撒琉喀急切的呼喊,声音是司霖从没听过的急躁和不安。
不像什么丛林之主,倒让人想起浮躁难耐的愣头青。
声音主人的脸庞在司霖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成型,人鱼感到温度一点点回归身体,又没来由地有点诧异——明明这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才是陌生的世界,自己反而有了点总算活过来的迹象。
撒琉喀在看到怀中人鱼醒来的好几秒都能做出反应,视线恨不得一瞬都不离开对方的脸,双手掂了掂,直到司霖发出小声的惊呼才再度开口。
——开口时话题转换得比司霖想象中更快。
“......我不逼你了。”
“......”
“可你也不准吓我。”
“......”
司霖偷摸着扯了下嘴角,心想,你这么强悍的丛林之主,谁吓得着你?
却还是对方深沉的注视下,缓缓地点头。
之后几天,洞穴中的两人养伤的养伤,看人的看人,除了司霖差点被淹没在撒琉喀越发没有边界感的视线攻势里以外,两人还算相安无事。对于之前那些让人不开心的谎言和隔阂,无论是谁也没提。
忽略掉撒琉喀昭然若揭的野心,司霖差一点觉得对方又变回了自己的模范表弟。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似乎不再满足于用视线描摹人鱼。一开始是有意无意的触碰,到后来肆无忌惮的肢体接触,逐渐放开胆子——譬如在司霖泡温泉的时候又将蛇尾探进去,勾着鱼尾巴玩儿,再譬如,冷不丁地将人抵在洞穴石壁上,一边喊“表哥”一边把下巴磕在对方肩头深深地闻嗅。
司霖搞不懂自己是怎么妥协的,只是心软这回事貌似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依然有一种自己被撒琉喀圈养的感觉,劝诫自己不要多想,说服自己只是和洞穴里各种神奇的物件一样,只是暂时引起男人的兴趣而已。
直到有一天,浸泡在温泉中的人鱼再次被蛇尾制住。
“表哥。”撒琉喀突然郑重其事地开口,像是耐心丧尽。他的声音有着压抑之后的喑哑,正是这样低沉中透着幽怨的声线有种蛊惑人心的魄力,落在司霖耳畔扇起一阵超乎寻常的战栗。
男人一边用力绞动蛇尾用以制止人鱼的挣扎,一边伸手钳制住对方的脸颊以便目光相接,下手力度之重俨然褪去了前几天装乖隐忍的伪装,彻底暴露出凶残狠虐的本性。
他几乎是将人鱼死死地圈住,却突然卸力,微眯着眼睛,用一种凝重的表情注视对方,问。
“我说我当真了。”
“你呢?”
粼粼的水光反射到撒琉喀棱角分明的脸上,给他戾气横生的面庞平添一分柔和。司霖还是没能习惯这种感情快速变质的转换,对方却铁了心一般要问个水落石出。
不等他反应过来,撒琉喀的吐息越来越近。
近到,温热和冰凉的两道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织到一起。
一吻之后,司霖在晕眩中喘气,他的大脑因为愠怒和缺氧一时反应不及时,又在朦胧的实现中窥见撒琉喀掀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