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萧灼闭上了眼:
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与苏煦都活到古稀之年,在朝堂上,二人因意见不和而大吵一架。
想来想去,与目前看到的不同,萧灼闭上眼之后看到了血迹,看到了最后问题是用武力解决的。
与南蜀的天地二老不同。
可这天下,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也没有一模一样的关系。
“先别吵了。”没在位之时,就听他两天天吵,在位后更是吵到没边,齐凌听的很是头疼,管也管不住,气的齐凌直接命令道:“都给朕住嘴。”
这下安静了许多。
“北渊,西域都已臣服,我南蜀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以一敌三。”齐凌冷静的分析出来。
天下的局势,她看得清。
身为五帝之一,五帝中唯一的女帝,天下唯一的女帝,她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地步,自然什么都能看清。
“陛下英明。”宫书端谢恩道。
一听齐凌主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穷兵黩武,终于不用再血染沙场了,想起战死的儿子儿媳,宫书端的就难以安宁,如今国策敲定,也算是对得起死去的弟兄。
“忠臣不事二主!”宫书憾紧紧的握住椅子的扶手,似要将上面的扶手扣下来,掌心间,额头上都冒出了虚汗,他压着扶手站了起来,铮铮铁骨站于庙堂之上,大喊道:“诤臣不谏二王!”
“那宫书大人不妨告老还乡。”萧灼抄起袖子,也如宫书憾一般立于朝堂上。
虽着便衣,可依稀能看到那身绯红官袍,在烈烈旗风中飘扬着,他站在异国他乡,宛如一面旗帜,“宫书大人,难道想看到南蜀国破家亡吗?”
宫书憾没有回答萧灼的问题,而是继续表明态度:“身为南蜀臣子,又怎可奉他国之旨?”
在萧灼的眼里,宫书憾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战场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握不起刀剑,只能去送死。
想到这是在南蜀的朝堂上,萧灼一个外臣也不能如此放肆,毕竟现在南蜀虽然骑虎难下,可真要是打起来,也未必不会掀起一阵狂澜。
更可笑的是,南蜀的武将都主和了,宫书憾一个古稀之年的文臣竟然主战?
身为文臣,萧灼自然知道如何拿捏文臣,他挺直腰板,走到宫书憾面前,端然道:“既然宫书大人这么坚持,那不妨听听本相之言,如何?”
“好啊!”这一次,宫书憾没有拒绝萧灼,而是想听听他的见解:“那便听萧大人之言。”看你能如何说出翻天之意!
宫书憾与萧灼对立着,无声中掀起一阵狂风暴雨的交谈。
大殿的门是关着的,萧灼只觉得闭塞,就前去打开了殿门。
对着殿门的方向而立,萧灼看向远方,“宫书大人不妨回头,看看前方有什么?”
听从萧灼的建议,宫书憾回过头来,不仅回了头,还走到萧灼斜后方。
“前方是南蜀的秀丽河山,是南蜀的锦绣风云,也是南蜀的江山社稷。”宫书憾扬起手,指着远方的烟云。
烟云滚滚,如同逝去的阴影,能一时遮挡住光,却始终挡不住晴日光芒。
“宫书大人,在本相看来,前方是天下一统。”萧灼负手而立,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任凭光洒在身上,也任凭影盖在身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透彻。
“天下一统?萧大人口口声声都是天下一统,难不成四方臣服于大周,便是萧大人认为的天下统一了?”宫书憾望着殿外白茫茫的一片,揭开了隐藏在心中多年的谜底:“萧大人,臣服不是统一,而是另一种分裂。”
“萧大人只能看到近百年的光景,可是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又如何?”宫书憾笑了,笑的肆意,似是找回了年轻之时的光阴与态度:“萧大人,臣服也好,征服也罢,不过是上位者的借口而已,落后注定会被瓜分,弱小注定会被侵略,到最后,只会是新的一场四分五裂,甚至比如今还要残忍,这些,萧大人想过没有?”
“百年之后,你我皆埋骨,而新人不绝,天下群雄接踵而至,便是逐鹿,那又如何?”萧灼指着远方,目光所至之处,不是疆场的惨烈,不是地域的统一,而是真正的天下一统,民心所向:“天底下不止能有一个九五之尊,朝代更迭,帝王又何尝不是?可现在,最终只能有一个人坐在至高的宝座上。”
“所以,是英洪帝吗?”宫书憾失去了与萧灼争执的气势,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他会是一代明君吗?”
“若是明君,可辅佐。”争执不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此刻萧灼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如同异国的风,淡淡道:“若是昏君,可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