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为这层身份快速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那些蜂拥而至的友善和关爱也加速了她往前走的进程,过去的阴霾好像永远停留在了原地,她的前方是晴朗明媚的天气,宽敞平坦的路途,和她视若珍宝的哥哥。
进入十一月,南城的天气变得阴冷潮湿,入夜天在下雨,舒遥怕冷,吃完晚饭便回了房间关上门看书写作业。
她的学习能力还不错,但因为整体基础薄弱,所以必须要多花时间才能跟上新学校的节奏和进度。
明庭替她请了几位家教,但她总是没法跟人磨合得很好,很多时候老师讲完她还得要明庭再给她讲一遍,她虽然很享受明庭教她的那些时间,但明庭总是很忙,他除了应付学校的任务以外,还要操心公司的事情,要跟进法院的审理结果,要关心明丽的康复进度,所以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而她也在这样的日子里逐渐习惯了等待。
但她今天刚上楼没一会儿就听梅姨来敲门,说:“舅舅来了,要见小姐。”
她下意识问明庭有没有回来,却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商庭洲一案进展飞速,她刚开学没多久一审便有了结果,那时候明朗来过一次,听了结果又返回了港城。
周嘉平团伙不服判决提出上诉,最近是二审出结果的日子,所以她想当然地以为,明朗是为了二审而来,正好她也没有从明庭那里听到二审的消息,这便披了件外套跟着梅姨下楼。
明朗是位温和的长辈,舒遥与他见面并没有感觉到很大的压力,唯一一点别扭是,她还是喊不出那一声“舅舅”,好在明朗也不介意。
舒遥下楼的时候明朗正站在窗边皱着眉头打电话,一转身看到她,立马换了副笑容,舒遥看他表情变化也微微一笑,这就算是打了招呼。
她带着明星坐在沙发一角,明朗打完电话坐在了她对面,像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始话题,明朗笑了笑说:“瞧我这记性,忘记给遥遥带礼物了。”
舒遥没想到她与明朗的单独见面竟然是明朗比她更尴尬,她只好笑着劝说:“舅舅不必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哥哥是故意为难您呢。”
称呼加在自然的对话里显得稀松平常,舒遥也没想到这声“舅舅”竟然就这么喊了出来。
明朗听得喜笑颜开,高兴说:“还是遥遥乖巧懂事,不像你哥。”
“哥哥怎么了?”
舒遥本是随口一问,毕竟她很清楚明庭的性子,他那张嘴非常能气人,没想到明朗却顺着她的话说:“你哥哥没有参加考试。”
A-Level和IB的秋考刚刚结束,舒遥这才惊觉明朗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家几位长辈都是从剑桥毕业,包括她的表哥明空,如今也在剑桥学习。那对明庭来说,跟随家族的脚步是理所应当,但五月和十月的考试他都没有参加,他究竟什么打算,由此可见一斑。
明朗面露忧色,斟酌了几分说:“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哥哥,家里事情多,他又好强,从车祸发生到现在,他做什么都不要我插手,他的确做得很好,连我都自愧不如,可他还年轻,才17岁,不该为了Lily的事业放弃自己的学业,他这辈子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应该要多多为自己考虑。”
这话要是放在四个月以前,舒遥一定会帮着明朗劝劝明庭,但时至今日,没有人能左右明庭的决定。
她沉默几分,微笑着问:“舅舅怎么知道现在的路不是哥哥想走的路呢?”
明朗愣了愣,张了张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舒遥便继续说:“我不知道哥哥做这样的决定具体是因为什么,但若是换作我的话,我不会放着昏睡不醒的妈妈不管,还要独自一人远走他乡求学。老师不是常说学无止境么?在名校学习的经历只是人生的一小段,只要哥哥愿意,以他的能力可以在未来任何一年入学深造,可是妈妈不一样,未来几年都是她的关键恢复期,我会一直守在妈妈身边,我猜哥哥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舒遥想,放弃出国,应该是明庭很早就做下的决定。
妈妈的康复,妈妈的事业,还有她,明庭不会放心将她和妈妈交给别人照管,她没办法揣测明庭的真实想法,也许只是单纯叛逆不想循规蹈矩也有可能,但她会因为这个决定而情绪万千——
他真的在走他想走的路么?
舒遥说完这些话,明朗还是保持着沉默,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层面,他一直以为明庭是对他不够信任,是对明家不够信任才不愿意交出公司的管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