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淮疆叹了口气:“只是这事毕竟难办。四十年前的旧案了,许多人证物证已无从查证,且外祖官职不高,我与五皇子都没有成算,就想先瞒着你,怕到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裴宥山没想到陈淮疆在做这些。毕竟连他和他娘都没想过要翻案这种事,被人指着鼻子骂罪臣之后的次数多了,他都有点习惯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裴宥山问。
“我想为你做点事。”陈淮疆诚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不说这个了。有个好的出身,对你来说总归没有坏处。且这两天我看卷宗,总觉得是有可推敲之处的。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伢伢,我只能尽力一试。”
裴宥山鼻头有些酸。那些泛黄的纸页散发出腐朽的味道,熏得他鼻子疼。也可能是陈淮疆的话让他有点感动了,总之他有些难受:“你不说我也知道的,我和我娘早都不抱希望了。而且,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外祖真是罪有应得呢?那你岂不是白忙了?”
陈淮疆一愣,笑了笑:“那就白忙吧。”
也许是他爱屋及乌了。伢伢那么善良可爱,母亲人也很好,他不觉得伢伢的外祖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说完,低头继续看了,神态极为认真。裴宥山看着他,也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在书房看起来。
第131章 (128)信笺
陈淮疆说到做到,空闲的时间,便都去翻案宗。裴宥山试着看了一些,发现他看不懂。
虽然还没有把握能做成此事,但陈淮疆已经暗戳戳让人小范围去传裴宥山的好话了。那些话有真有假,有说他性格好为人淡然的,也有说他家并非罪臣之后,而是被人诬陷。更有不知道打哪儿传出来的话,竟说他救过陈淮疆的命,陈淮疆几次三番报答不成,才蓄意“勾引”他的。
最后那条说得太过分,一听就是陈淮疆自己添油加醋的。
裴宥山说起他第一次听到府里有人说这话时,差点笑趴在地上。他问陈淮疆:“你把自己说得像个深闺怨夫似的,不怕别人笑话啊?”
“笑话两句又不丢人,他们对你改观就好。”陈淮疆道,“再说了,母妃也知道此事,她并没有说什么,想来是觉得此举并无不妥。”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话竟传了出去,就连王府之外的人都听说了。裴宥山出去的日子,总听到街上有人议论他。明明他本人就站在那里,可那些百姓都认不出他,嘴里却还在说他的事。
他仍旧坐了马车。近来他晕车的毛病好了许多,至少在城内坐马车时都不会发作了。陈淮疆也不放心他独自出去,让徐奉和几个侍卫跟着。
行到一半,马车突然停下了。裴宥山本以为是到了,但又觉得没这么快。车帘掀开,徐奉看了一眼,将车门打开:“小山哥,有人在前面拦车呢。”
外面的人见车门开了,连忙俯身行礼:“见过淮世子。”
裴宥山一怔,仔细看过去,发现是常都尉和刘巡检两家的少爷。说来也巧,这两人家世颇高,性子也傲,从前是最看不惯他的人之二。以往骂他最多的、总跟别人说他坏话的,也有这两人。
现在把他错认成陈淮疆,拦车见礼,还挺有意思的。
裴宥山存心想气一气他们,故意迟了几秒才开口:“你们认错了,淮世子不在车内。”
那两人看到他,动作一僵,极其不自然地后退一步。
发现给他这个讨厌的人行礼,肯定很不爽吧?
裴宥山也只打算气他们一下就走,正准备让侍卫将二人请离时,常都尉家的少爷忽然不自然地刮了刮鼻子,规规矩矩道:“见过世子妃。”
嗯?
这下裴宥山和刘巡检家的少爷都懵了。常都尉家的少爷说完,拉着身边人就走。待马车离开,刘巡检家的少爷才忿忿开口:“你给他请安干什么!他一介下人出身,也敢受你的礼?”
“他现在可不是下人了。”常少爷说,“你也少说两句吧,不记得上次诗会,穆王世子大发雷霆的事了?况且近来我听到一些传言,他似乎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也是讨厌鬼。”刘少爷还是不满,“从前还是下人,就时常摆脸子给我们看。现在一步登天,恐怕过几日,就要来折磨咱们了!”
常少爷没回答他。那裴宥山当上世子妃也有一段时日了,可迟迟没来报复他们。当日诗会上,他们说裴宥山的坏话,他分明听到了。
但他没来追究,反而是穆王世子听到他们的话,急忙出来维护。这么一想,从前他们也时常故意当着裴宥山的面议论他,给他难堪。既然穆王世子喜欢他,那人去吹吹耳边风,他们肯定会被敲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