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地上的尸体,更不敢走。
“世子爷,我错了,我想回去。”裴宥山颤着声往陈淮疆怀里钻,“求你带我回去,我不走了,这次真的不走了!”
陈淮疆的眼神太冰冷了,让他害怕,怕陈淮疆真的要把他扔在这。他连这里是哪都不知道,如果被扔下,就真的回不去了。
他不敢和满山的尸体待在一起,他怕这些死人,也怕冻死,怕被卖,怕被打死。
他真的很怕。
裴宥山又试着去抓陈淮疆的手,却被无情甩开。他趔趄一下,明明能站稳,却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时,裴宥山的脸也贴近了绊倒他的东西,看清楚后,脑中那根脆弱的神经突然断了。
那是一颗头。
陈淮疆还疑惑裴宥山怎么跌倒了却突然没了声音。今天也把人吓到了,料想之后也不会再跑,陈淮疆刚蹲下要把人扶起来,仔细一看,发现裴宥山已然被吓晕了。
他终于慌了神,把人抱起来:“快点回府!”
坟山距离内城不远,还没到王府,陈淮疆便让人先一步回去请府医。裴宥山虽然晕过去了,却眉头紧皱,不住地发抖。马车进了王府也没停下,直接驶进了雁雪阁。府医站在门外等着,陈淮疆抱着人直接回到卧室,让府医跟进来:“快点看看,怎么回事!”
府医只微微探了下裴宥山的脉,便确定道:“小山这是惊厥过度,先服些安神汤吧。待他醒来,再喝些益气的汤药。”
陈淮疆摆摆手,让人下去熬药了。柏康在一旁道:“世子爷,我就说这法子不管用吧!您都说小山胆子小了,还吓他干什么呢?”
第94章 (92)胆小
下午听到裴宥山要偷偷溜出去时,世子爷还不信,说什么小山胆子小,不敢跑,跑也不敢跑多远。
结果人家一下子跑到城北,直接回家了,才开始着急。
陈淮疆瞪他一眼:“你少废话。”
他想去看看这安神汤怎么还没熬好,左手仍紧紧抓着裴宥山的手,不敢放开。柏康意会,立马机灵道:“我去小厨房催催。”
又过了一刻钟,安神汤才端上来。陈淮疆喂着喝了些,裴宥山才渐渐不再发抖,只是唇还微微轻颤,陈淮疆低下头仔细听,但那声音太小了,他听不清。
外面的人推门进来。陈淮疆抬头,徐奉端着热水送来:“世子,您该洗漱了。”
陈淮疆正要说让他等会再来,徐奉的眼神飘向床帐后的人,不赞同道:“您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会吓到小山哥的。”
陈淮疆如梦初醒,终于舍得把人放开:“我……你在这儿陪他,我去沐浴。”
他此时也顾不上那些不许徐奉靠近的拈酸吃醋的心思了,速战速决地将身上的血渍洗净,又确定身上再无一丝血腥气,才敢回到卧室。这下再靠近床榻,他发觉裴宥山果然不那么抗拒了。他爬上床,将人抱进怀里,拍着背轻轻哄着。
室内炉火温暖,幔帐将风雪声尽数隔绝。
陈淮疆想,他明天一定要好好和伢伢道歉。
夜色深沉,陈淮疆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床板抖得厉害,他被惊醒,裴宥山满头冷汗,眉头紧锁,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人却往被子里钻。
细碎的呼声从枕畔传来。他靠近,裴宥山却往后躲。
“伢伢别怕,别害怕。”陈淮疆捧着裴宥山的头,凑近了去听裴宥山说什么。那声音虽小,但他仔细听,还是听到了。
裴宥山在不停重复:“我不想死。”
感受到熟悉的冰冷气息,裴宥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在躲他。陈淮疆听清了那些凌乱的句子。他的眼眶渐渐红了。
都怪他。
他真是混账,他明知道伢伢最怕什么,却还要用他最怕的事物去刺激他!
伢伢害怕血腥味,估计更害怕他吧。
陈淮疆想传徐奉和柏康进来,刚要喊人,又闭上嘴,打开卧室的门冷冷道:“徐奉!去叫府医来!”
徐奉一咕噜爬起来,赶紧跑了。他动作迅速,没一会就带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府医回来了。
“请您再看看,伢伢这是怎么了。”陈淮疆让开位置,让府医坐下,“伢伢方才一直在说梦话,可是症状严重了?”
府医看了看,了然道:“这是正常的,安神汤还是要按时服用,等小山醒了,这就算好了大半。世子若是实在担心,不如让亲近之人在旁陪伴……”
“我一直在这,伢伢还是害怕。”陈淮疆道。
府医和徐奉都有点无语。尽力收起眼神,府医道:“不如让小山的母亲来陪伴。”
他本来想说双亲的,但想到裴总管的事,又不敢说。
陈淮疆有点委屈,但也知道在裴宥山心里,他肯定是比不上伢伢的爹娘的,就说:“徐奉,你去兰瑶院,问问母妃能不能让静姑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