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宥山颤抖着捏紧那张纸条:“郡主,纸条上的字该如何显现?”
“用水洗去上面的蜡,再重新晾干,之后在阳光下看就可以。”萧锦屏说完又安慰他,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要紧事……据他们所知,阳川现在唯一的要紧事就是城中的腐疫。腐疫已经被控制住了,陈月升也上报至京城,没必要再让陈淮疆前来。
总不会是陈淮疆得知他在阳川了?
他当初得知陈月升到了阳川,处处躲着就是怕被陈淮疆察觉。也奇怪了,怎么陈月升到了阳川不久,萧锦屏就拦截到穆王世子的密信了呢?
陈月升还不知道自己被裴宥山猜疑了。最后一个病患离开后,陈月升命阳川其余两处义诊摊位和去重病百姓家中看诊的大夫将结果报上来。
听完所有人的回话已经是傍晚了。阳川知府派人挨家挨户上门巡查,重症病患的人数都被统计,如今在三位太医的诊治下也好了大半。
但其中说不定有像外来行商一样,过十天半个月才发病的。陈月升交代阳川知府继续管束百姓,交流会更是不许办。见阳川知府保证会遵守世子嘱咐,他才回去。
他没有回书院,而是去了云府。身份明了,现在云府的管家和侍卫都知道他是裴宥山的朋友,不会拦他。但今天,管家笑眯眯拦住他:“林公子,我们东家说了,不许您进来。”
“为什么?”陈月升纳闷,“我找云老板有事。”
“东家这么吩咐的,我们只是照办。”管家小声对他吐露,“我们东家不想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生气了?
“他怎么了?生我的气?”陈月升似笑非笑的问。管家突然觉得额头有一串冷汗冒下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裴宥山生气也是常态了,但居然不许他进?陈月升把阳川知府传来,问了裴宥山今天在吴家都见过谁,说了什么话。听了阳川知府的回禀,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就是和秦太医聊了两句?那两句还不如和他独处时的话多呢。
陈月升一脸愁苦地把阳川知府送走,想了想,又换上了那身黑衣。
他照旧翻墙过去。
如今他对云府内部了如指掌,轻易就躲过侍卫,落在裴宥山的院子里。他没有走门,而是从窗户翻进去。裴宥山正坐在桌边,左手举着烛台,右手拿着一张字条发愣。
看到裴宥山肩上的大氅,陈月升又想起他离开吴家时,秦太医告诉他的,给裴宥山把脉的结果。
积郁成疾,积劳成疾,又有外伤。
不过两年时间,怎么就积郁成疾了?还有外伤,裴宥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陈月升从窗户跳进去,稳稳地站在裴宥山面前。面前一道黑影遮住光线,裴宥山抬头,险些被吓到:“你怎么进来的?”
“翻窗。”陈月升坐在他对面,托着腮问,“怎么又生气了,裴少爷?”
裴宥山现在看见他就想起那张纸条,上面用陈淮疆的字迹写着:不日抵达阳川。他脸色更冷:“和你无关。”
说完就低头继续看面前的账簿。陈月升把他手中烛台抢过去:“别看了。秦太医说你积劳成疾,该好好休息。还说你积郁成疾,身上又有伤。怎么回事?”
裴宥山没说话,也没把烛台抢回来。陈月升见他不合作,要上前扯他的外衣:“伤在哪呢,严重吗,给我看看。”
对面的人突然反应很大,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厉声道:“别碰我!”
饶是陈月升脾气再好也被他吼得一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裴宥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觉得我不会计较你无礼?”
要是别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早就被打死了。
他是对裴宥山有兴趣,愿意逗对方玩。
偶尔的无礼还能当作是使小性子。但裴宥山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世子,又是一回事了。
对面本还冷着脸竖着眉的美人突然颤抖一下,在他面前缓缓跪下行礼:“是我……失言,请殿下宽恕。”
说的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但认错速度很快。
陈月升静静看了一会儿,等人跪的都快受不住时,才笑着把裴宥山扶起来:“能说了吗?怎么受伤了?”
仿佛刚才两人从未起过争执似的。
裴宥山也不敢不回话了,垂眸含糊道:“来阳川的路上遇到流民,被误伤了。”
短短一句话,陈月升已经想象到当时的凶险。
“你离开容城,是有苦衷?”陈月升猜不到事情究竟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若不是被逼急了,以裴宥山那副在意陈淮疆的样子,总不会自己离开穆王府,“你有什么事,和我说说?我带你回容城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