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放学时间,今天没看见迟禹。
程非在校门口左右望,同班同学经过时好奇的地问他在看什么。
他愣了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养成了莫名其妙的坏习惯。
怎么盯着不生不熟的背影也能成为一种习惯??
程非有些赌气,一路踢着块小石子儿翻来覆去折腾,临到家楼下,气才算消得差不多了。
进门时妈妈正在厨房里鼓捣什么,刚走近,对方就拿着个保鲜盒出来不由分说塞进程非手里。
保鲜盒还是热的,从密封口一阵阵往外冒香气,他迫不及待就要打开来上一口再说。
“馋猫。”妈妈笑着轻轻打他手背,“问你啊,怎么从没听你说过楼下住了同学?”
“啊?”程非捧着保鲜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今早见到楼下小禹的妈妈了,聊了好一会儿呢。”妈妈边说边推着程非去门口,点了点保鲜盒,“刚做好的炖肉,你给楼下送点。”
“妈妈,我……”
“回头见着小禹,也邀请人家上来玩玩,多巧呢这事儿。”妈妈不由分说将他推出了家门,还不忘叮嘱,“赶紧的,送完就上来吃饭。”
程非捧着炖肉在家门口踌躇了会儿,想想也是没辙,别别扭扭下楼了。
在门口时他想了诸多开场白,可不等想到最合适的那条,门突然从里头开了。
比视觉先冲到跟前的是浓到吓人的酒气和呛人的烟味,程非本能捂住鼻子后退,第六感告诉他,门内这个魁梧的醉汉很不对劲。
可即便做了防备,步子还未退出两步,他便被一股怪力揪着拖了回去。
手里的饭盒在慌乱间脱了手,却由不得他去捡,耳畔骤然响起颠三倒四的咒骂。
“小兔崽子天天躲我,老子今天打不死你!”醉汉抬起一只手高高挥舞,吓得程非拼尽全力胡乱踢蹬。
常年跑步的体魄在这会儿终于显出优势,下盘猛得发力就是一记蹬踢,醉汉没有防备,手一滑,哎呦一声松开了他。
人生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大脑里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一片空白。
程非狼狈地趴在楼道扶手,心里明明知道要快点从这里逃走,腿却软得根本使不上力。
醉汉已经从方才的失疏里重振旗鼓,朝他摇摇晃晃走来,嘴里连珠炮似的全是旁人听不懂的谩骂。
“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们两个吃我的用我的,还敢看不起老子……”
他居高临下,将程非一步步逼退到死角,抬起一脚就要狠踹。
程非魂飞魄散,脸上密密麻麻淌下的不知是泪是汗,前后俱是死路,他只得抱住脑袋等待这难以估量的可怕暴力。
可比骇人疼痛先至的是带着体温的紧紧包裹,耳畔随即传来不属于自己的痛苦闷哼。
“迟……”程非挣扎着转头,却被对方不由分说按了回去,结结实实掩护在臂弯里。
“别打了,别打了!”程非呼喊,可上方拳脚未停,耳畔痛苦的哼哧也逐渐成了破碎嗫喋。
不能再这样下去。
被暴行吓跑的勇气此刻借由某种更像是愤怒的情绪一股股往回收,在程非胸口鼓动着凝成一团腾腾延烧,分明要找个出口发泄才行。
“我放开你,你跑。”原本紧紧抱住他的迟禹似乎再也无力施手,缓缓松开,哑着嗓子催促,“跑。”
跑?
跑!
程非捕捉到了关键词,瞅准楼梯台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几乎将大脑运转到极限,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做了预判,在起身的刹那,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飞奔走,而是借着冲劲狠狠撞向了那个埋头施暴的醉鬼。
“跑呀!”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他一把扯过迟禹青紫的腕子,肾上腺素在这个瞬间冲到顶峰。他不觉得迟禹沉重,也忘了害怕,眼睛里只有楼梯口那窄窄方方,属于黄昏的最后光亮。
他就这样扯着迟禹,拼了命往前跑,似乎后面有滔天的洪水猛兽。
落日悬在头顶,少年漫无目的,跑下去,跑下去吧。
第22章 碘伏
程非回到家时,妈妈几乎是扑过来将他搂进怀里,心疼地给他擦泪。
“早知道就不让你下去了!楼下怎么住了那种人?疯子,真是疯子!以后上下楼都要避开着点,知道了吗?”
门外的迟禹躲在暗处,背上,腿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却不及心里百分之一的难受。
他默默下了楼,二楼的门敞开着,地上一片狼藉,十几分钟前老醉鬼为了追他们从楼梯上一脚踩空,咕噜噜一通乱滚,四脚朝天贴在楼梯阶上死活起不来,把刚好下楼寻人的程非妈妈吓得不轻。
想扶人,又被对方借着酒劲撒泼打滚,非说是她推的,没个万八千这事儿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