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来参加我们已经特别激动了!怎么还能让您掏钱呢!应该是我们给您钱!”
动静之大,让场内的不少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我悻悻弯下腰推了下墨镜,小声冲家属道。
“您收下吧,这是我的心意。”
“以及,请帮我转告新郎新娘,我带了朋友来,希望他们不要介意。”
我直起身子,看了眼燕鸣山道:“请您帮我们安排在最靠后的两个座位,旁边不要坐人就好。”
从到达这个地方起,燕鸣山就显得有些异常沉默。
他穿着件灰粽色大衣,里面叠穿了件板正的西装。明明是适合婚礼的穿搭,却同整个场合,正片气氛都格格不入。
他或许不怎么适应这种完全充满纯真善意的场合,司仪的话他没仔细听,头也没怎么抬过。
直到我“啪”地一声打在他大腿上。
“抬头。”我故意地拍了几下,示意他向前看。
“新娘出场了。”
很显然,燕鸣山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意愿。但碍于是我提出,仍旧十分“乖顺”地听从了我的话。
而当他甫一抬头,便很难再挪开目光。
因为这场婚礼,和平凡普通而美好的无数婚礼,有细微的不一样。
这场婚礼的女主人公,同男主人公一同走了出来。
她一袭白裙,手里没拿捧花。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向前走着。
她身前,是个轮椅。
轮椅上,坐着她的丈夫。面容幸福而满足,手里捧着隶属于太太的纯白鲜花。
没有由谁递交给谁的仪式,没有谁向谁走来的过程。
从开始到结束,他们携手,一直一起走。
在牧师的身前,她蹲了下来,笑着让他摘掉自己的头纱。
在耶稣的注视下,他伸手,触碰妻子的容颜。
他们彼此注视,那样开心,以至于当牧师要宣读婚礼誓词时,也没人想着要将他们这样不够正式的姿势摆正。
“……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
他们笑着,就好像牧师口中的句句,都难比面前的彼此更像不渝的誓言。
他们跨越偏见,他们走到这里。
已然是对病魔的藐然,对贫苦的蔑视。
再恶俗的三流偶像剧也能让我痛苦,面对过分感性的环境,我总会有些绷不住。
我暗戳戳低着头侧过脸,想不着痕迹地遮掩掉眼角的红。
余光撇过去,却怔愣地彻底转过了头。
不远处,上帝见证下,一对爱人正宣读一生一世的誓言。
“直至生命尽头……”
燕鸣山在看我。
“直到死亡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第90章 婚纱
誓言交换,戒指互戴,许诺终生,恋人拥吻。
人间最浪漫幸福的瞬间过后,这些在眼前闪过的片段通通模糊交错,合为燕鸣山在人声鼎沸时看我的那一眼。
人的一生也长也短。
有人选择自己活得自由精彩,有些人渴望找到爱的人携手此生。
我想我是后者。
我渴望一个彻彻底底属于我的归宿,有一纸文书、一栋小屋、一个角落、一个怀抱。
所以当燕鸣山看向我时,我多希望他在一瞬间沦陷,在爱侣结合时,同样也对我说出那句爱的誓言。
然而我和他的故事终究不是什么甜蜜偶像剧。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异于常人的关系,旁人难解的情感。
这个故事冗长而酸涩。
只是庆幸,纵然受伤、痛苦、挣扎、甚至松过手,在誓言的最后,在“生命尽头”时,我们依旧有力气,能互相看进对方眼里,能拉住对方的手。
宣誓的仪式结束,众宾客自由活动。
我和燕鸣山坐在教堂侧边的草坪上,远离人群。
我试着向他问起方才的感想。在看向我时想了些什么,又感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想。”燕鸣山道。
他盘腿坐在我身边,衣摆随意地落在草坪上。这样随性和松弛的状态,我鲜少在燕鸣山身上见到。
或许是着并非他熟悉的社交场合,让他无所适从,不止该戴上怎样的面具,索性一点力气也不费,不再紧绷。
他扭过头来看我:“但我感受得到他们誓言的沉重。”
“这份沉重我很难承受,我想找到依托。”
此时的我又从他身上看到了些从前的影子。最近我越来越频繁会有这种感受。
从前的燕鸣山,会经常用难以解的词汇向我拼凑出一些话语,试图形容他最真切的感触。而我是唯一那个能够阅读的人,无论过了多久,这点似乎都没有变过。
“人生的重要场合,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人在见证这些瞬间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回去寻找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