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燕鸣山一旦开始争抢,便没有他拿不到手的东西。
老一辈的人将血脉看的更重,燕家组母不会允许自己儿子愚蠢的放弃自己血脉的行径。燕鸣山一定能借力做些什么,实现他想要的。
当他拥有的多了,便不会再害怕失去一个我。
我太了解燕鸣山。
他的偏执我清清楚楚,但连这份偏执我也喜欢。
我愈发不想度过没有他的人生。
无论作为什么角色,我想留在他身边。
电话一通通打过去,我没想过要他来接。我们彼此明白,无论是他打给我的,还是我打给他的通讯注定是单向的,时间错,地点错,联系的人某种程度上也错。
可我们就是守着这样的约定,他要看到记录,我要执著拨打。
哪怕在冷战中也依旧如此。
互不相通,却硬要纠缠。
一天我因后遗症而晕眩,冲进厕所吐了好久。
走出来,我靠着走廊的墙壁缓了好久,当眼前终于不再一片昏花时,我蹲在墙的角落,掏出我藏起来的手机。
熟练地输入背的滚瓜烂熟的号码,我按习惯等了五秒钟,准备挂断。
有缘无分为什么比从未相遇更让人遗憾?
两个平行世界的人,因谬误的产生交错,碰撞出转瞬即逝的能燃尽一切的火花。
他们在火花中相熔灵魂,然而当错误被概然性强行修正,回到本来该有的位置时,相熔的灵魂被迫与两者分离,使每一方都零落残缺。
倘若从未相遇,从未互相缠绕。
倘若这通电话不是巧妙地被燕鸣山恰巧接通,而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回信,在离开时,我会不会就没有那么痛了?
可我们的世界已然错误地交错。
可缘已起,我变得盲目,再无法顾忌是否有美好结局的可能性。
“喂?”
燕鸣山的声音那样好听。
“燕鸣山。”
我有点想哭。
“嗯。”
“你怎么接电话了?”
他回得简短:“我在燕家。”
“我出院了。”
“我知道。”
好多好多情绪朝我扑了过来,抱歉、委屈、迷茫、害怕。
“我知道错了。”
说实话,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道歉。
是什么错了呢?
鲁莽不自量力的想要救单霖,我做错了。没听你的好好呆在你的视线里给你安全感,我做错了。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审判你的无情,我做错了。
主动招惹你错了,想从你身上获得平等的喜欢也错了,推着你变得更加偏执错了,强行想要闯进你的世界也错了。
我知道错了。
“可我改不掉。”
付景明从来不智。
若论谬误,我的出生本身也算一种。
我为何不能用一个个错误堆砌我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强行延长我和你的缘分?
我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
有些失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那就不改吧。”
我怔怔地,没说话。
“没谁规定只能做正确的事。”
他的语气,是我没听过的温柔。
“头还疼吗?”
我破涕为笑,哪怕知道他看不到,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不疼了。”
我轻声道:“我不怕疼了。”
去你妈的概然性。
我要考到首都,我要呆在他身边,我要缠着他,赶走他身边所有觊觎他的人,占有他,然后让他爱我。
他可以拥有无数东西,同时也不用担心丢失我。
我会永远看着他,注视着他,爱他,仰望他。
然后等他醒悟,等他回望。
电话挂断,我带着笑入眠。
我做了个不错的梦,是我一直都渴望的场景。
我到了首都,燕鸣山在首都买了房子。
我不要脸地缠着他住进了他的地盘,我拉着他到高层的阳台上看星星。
他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地看我,但眼神很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的我依旧热衷于对他诉说爱意,一遍遍对他说“爱你”,然后等着他给我回应。
他没有说话,但却不断向我靠近。
这是多美的一个梦,应当以一个浪漫的吻收场。
直到漫天星辰忽然粉碎,我身边的燕鸣山一瞬间消失。
慌张的我四处张望,却在阳台的边缘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首都不再,漂亮的小洋房不再,我回到了D教室的高楼上,风剧烈地吹着,掀起女孩儿的裙摆。
单霖没再向我伸手,她只是冲我笑了笑,嘴唇轻微地动了动。
“嘭”。
她喃喃道。
然后跳了下去。
这一次,我没有上前。
我听到“咚”的一声巨响,溅起了几层楼高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