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也讨厌。”
燕鸣山的声线依旧好听,但经过听筒发生了轻微的音变,有些虚幻失真。
“在我眼前、我能看见、受我掌控,我才会安心。”
“今天你做的对。我无所谓你怎么编排我们的关系,反正事实变不了,我也不在乎。”
“但如果有别人想碰你,我要知道。我不喜欢什么也不知情,什么都做不了。”
我笑着,迈步朝前走。
“所以我今天做的对是不是?那你奖励我?”
“你要什么?”
我想了想,冲他道。
“我要你的一样东西,什么都好。”
“下次见面,你要带给我。”
抵达机构时,我先拜访了段锦为我联系的那位老师。
段锦说,他是他大学时高几届的师兄,曾经关系不错,现在又很巧地在离彼此不远的地方工作,多有往来。
东西都没放,我拎着箱子,直接找到了他。
我按着他的指示交了钱,办了入住,临去教室前,我不死心,求他给我些回去的时间。
“我想一周周中回学校上两天学。”
那位老师瞥了我一眼。
“你文化课很差?”
“不是特别好吧。”
“机构里有文化课补习,我不建议你回学校。”
我蹭了蹭指节,小声道:“但我有必须回去的由。”
他看了我会儿,将手里的宣传册子丢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也行。反正都是看个人的。”
“不过景明,我话先说到前面。”
“这边一开始没打算收你的,你给的太少,我们简直像在免费做培训。是段锦大力推荐,像我保证你是个绝佳的好苗子,我才试着向校长求情。”
“你想在这儿学,就要向我们证明了你真的是个好苗子,是来年我们能拿到招生册上做宣传的苗子,如果你掏着这么低的学费来混日子,我们不可能接受。”
我点了点头,恭敬道:“我知道的,张老师。”
张老师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确定我是真心实意作保证,才放下心来,语气也柔和不少。
“行了,有事想回去就回去,回来之后补足专业课就好。你基础没别人好,要加油。”
“对了,还没问你,段锦最近怎么样啊?”
提到我们彼此都熟悉的人,我和面前这位老师之间的氛围才缓和起来。
我笑了笑,斟酌道:“段老师挺好的,现在开始给学生们上课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似有些感慨。“他啊,原本好好的在首都交响乐团做着首席,如果不是遇人不淑……”
我有些惊讶。
“遇人不淑?段老师的工作变动,和这个有关系吗?”
张老师似乎也有些诧异于我的不知情。
“哦,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他都大力举荐你了,你们关系近,他会告诉你来着。”
“其实也不算遇人不淑吧。”
“他和他对象在一起,对方的家里人反对,已经搞糊了他五六份像样的工作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喃喃道:“这样吗……”
我一直以为,留在我们学校,是段锦自己的选择,是主动地放弃。
而现在看来,却更像是被迫的牺牲。
我忽然觉得有些慌张。
告别张老师,我走出办公室门,拿起手机,给段锦发了条消息。
“段老师,我已经报道成功了。学校那边,一切都好吗?”
但直到我上交了手机,也一直没有收到过他的回复。
第80章 坠落
我以为,段锦和燕鸣山的事,无论哪个都会让我牵肠挂肚,占据我失联时光的大半。
然而当我真真正正开始集训时,才发现人在极端压迫下,往往分不出丁点心神想别的任何事。
如果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真切体会过集训环境的我,觉得艺考就是千军万马过钢丝。
暗无天日,日复一日。
人分三六九等。
在新的竞争体系下,这种隐则再次被证明了存在。
天赋、金钱、时间、机遇。
在命运的天平上,这些成了优越的砝码。
谁拥有的更多,谁便被标上更高的价格,更胜一筹的价值。
初入课堂时,老师第一眼看见我时一闪而过的惊诧目光,我没错过。
我知道,我比别人多一些天赋。
专业课老师在第一节课结束时留下了我,拍着我的肩膀要我好好努力,说我真的名副其实,是个好苗子。
但我却不懂,为什么我是个好苗子,为什么在最早抵达教室时,也依旧被安排了最偏最靠后的位置。
我也不清楚,再多些加练的时间,能不能敌过那些拿了钱给老师上私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