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累。
一整晚浓烈的爱恨交织作用,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大戏,我悲过哀过,痛过恨过,到最后只剩下疲倦,只想要闭上眼睛,做个梦。
倘若是美梦,或许能消磨掉我一整日的不悦,但如果梦里有燕鸣山,我希望是在我们初遇的那一年。
今晚的所有,我不记恨,也不厌恶。
我知道过了今晚,一切都将天翻地覆。
或许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再也不会相见。又或许他或我中的其中一个,仍旧没扛过蚀骨的戒断和那十年的甜,更加病态的修剪自己,再次去迎合另一个人的所有。
前者会摧毁我们的所有,而后者又毫无意义。
终究是个死局,终究是太难解。
是情根深种遇上薄情寡义,是苦心孤诣遇上欲壑难平。
我本以为经历完荒唐的一晚,我会很难入睡,但没想到我睡着的很快,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或许因为吃饭时为了缓解气氛尴尬喝了太多茶水,我罕见地起夜。
拉开门看向客厅时,我看见了亮着的火星。
燕鸣山坐在沙发上,双肘撑着膝,手里捏着烟,不知是刚起,还是整夜未睡。
我靠着门站着看了许久,转身进了卫生间。
出来时路过沙发,我微微驻足,再抬脚时,我走向了端坐着的人。
燕鸣山似乎没想到我会向他走过来,抬眼看我时,眉眼神色诧异又不解。
我没说话,冲他伸手。
他捏着烟的手顿住,不知道是该给,还是该直接熄灭。
我于是直接上手,从他手里抽出了烟,有些生疏的捏在自己手里,小腿踢了踢他的腿肚,示意他朝旁边坐一坐。
他顺我心意挪了挪,我于是贴着他坐下。他向前倾,而我盘腿坐着,靠着沙发背。
他抽过的烟我放在嘴边,学着样子吸了口,虽然没呛到,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闻。
但我很快就懂了为什么燕鸣山要抽上这么多根,因为茫然无措,找不到出口,亦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手上多些什么,肺里多点东西,能让人踏实心安不少。
我们之间的静默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久违的从最近乏陈可善的日子里找出了一些共同话题。
“蒋文和孟颖初订婚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他像是有些震惊我会开口和他说话,回应我时,声音有些闷。
“知道。”
也是。
他们这个圈子,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不为众人所知的?
“你说他心里还有段锦吗?”
我吐出口烟,仰头靠在靠背上,轻声问道。
“有。”
我愣了愣,扭头看向燕鸣山。
燕鸣山看着我有些惊讶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还是冲我开了口。
“段锦活着。也没失了音讯。”
“蒋文把他养在瑞士的私宅里。除了蒋家的人,圈子里的人基本都知道。”
我有些不太敢相信:“就蒋家的人不知道?”
分明高中的时候,蒋文处处同蒋家周旋,为了藏一个段锦,拼尽全力。
“是。”或许是手上太闲,燕鸣山重新点燃了一根烟,“蒋家现在是他一手遮天。”
“有了权力,很多事情就办得到了。他从前保护不了的人,现在能保护得很好。”
我却忽然笑了笑,扭头冲他问道。虽说是问,语气却肯定。
“段锦现在人是清醒的吗?”
“……不是。”
燕鸣山捏了捏太阳穴,似乎不太懂我为什么执着于段锦的问题,却因为是我在问,所以事无巨细。
“不太清醒。蒋文把人拘着藏久了,他现在记得的人不多,只有蒋文和零星的几个常接触的人。”
“蒋文没想过治好他吧?”
燕鸣山回得所应当:“没有。”
“这个现状,对他们和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我忽然觉得什么都通畅了,什么都不再纠结了。
“所以你们把这个叫做保护。”
我笑着站起身,弯腰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坐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和他面对面,挨得很近。
“你知道吗?我和孟颖初聊天时候说过,你,她,还有蒋文。你们是一类人。”
“你们的身世,价值观,决定了你们是一路人。”
我自嘲地耸了耸肩:“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解你们这种人。”
我伸了伸腿,小腿挤进他两腿之间,和他膝盖相贴,脚有些任性地踹着昂贵的沙发下缘。
“我大概知道我在你们眼里像什么。想主义者,浪漫主义者,大叫着相爱无敌就冲上去把所有事情搞砸的傻逼。”
“但我没你们想的那么天真烂漫,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的特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我比谁都清楚,可我没想过改,不怕这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