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风眉头紧蹙,微微闭目,在心中狠狠责备过自己一番后,将谢清安抱着坐了起来,一手抱他,一手顺他背,附他耳边好声安抚。
“无碍,莫要多想。你并非不祥,我也并非是因你而受伤。”尹风说着,抬起谢清安一只手,摁在他的胸膛上,松了松抱,认真看他,温声道:“且你瞧,我所受之伤,已痊愈,连伤痕都不曾见了踪影。”
谢清安抽泣着,一双含泪眼铺满疑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抚摁的地方,竟然真的不见有伤口。
于是谢清安茫然问道:“为、为何啊?伤口呢?我今日见你,分明胸口上受了好深的伤,流了好多的血。”
尹风轻轻扬起嘴角,无奈间又悄然松了口气,温声道:“我并不知何故,但与你亲密相触之后,身上的伤便悄然愈合了。且连多年未好的旧伤也不再作痛。如此情形,你怎可还说自己是不祥?”
谢清安茫然的望着他,眼泪悬挂,一时止住。
见谢清安不再有新泪落下,尹风眸中的不安终于是悄然散去了些。
他心中道:“好在……总算是冷静了些。”
可看谢清安脸上泪痕,拇指拂过时还沾泪湿,又不由想起往昔事。
尹风两岁夭折成阴童后,仍被阴童船中孩童嘲讽,指他不祥,笑他死得凄惨,就算是船中有先生保护,还是免不了那暗潮涌动。
“不祥之人”的标签一直到他三百岁时,遇见鬼王那一刻起,才被强行摘除。
若未遇见鬼王,未遇见小爹,也许自己依旧被人暗指着后背,道“不祥之人”。
故而,尹风知道,谢清安想要的是什么,想听见的是什么。
“你并非不祥。”于是尹风认真看他眼眸,指尖为他拭去泪花,“你是祥瑞。”
谢清安的双眸轻颤,人已怔然。
尹风看得出他眼中的所有情绪,茫然,讶异,吃惊,和不安。
于是尹风又将他紧紧抱住,轻拍他背,柔声道:“故而,先冷静下来,把药吃了可好?你若真要走,明日我再送你,可好?”
尹风隐隐觉着怀中人又开始抽噎泪涌,但还是看见他点了点头。
尹风轻笑,唤人再将汤药拿进屋来。
汤药酸苦,尹风特意备了蜜饯。本以为谢清安吃不得那方苦药,却是见他端着碗,仰着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他抬袖擦嘴,将碗还给尹风。
尹风有些诧异:“竟一口气全喝下了?不觉着苦吗?”
谢清安闻言,摇摇头,应道:“以前家里天天喝中药,味道比这个还要重些,所以这药于我而言不算苦涩。”
尹风眉头蹙了蹙,放下碗,又端来蜜饯给他。
“为何天天喝药?是有什么病痛缠身?”
谢清安盯着那蜜饯,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没吃,只应声道:“是外婆去庙里求来的,说是可以驱除邪祟的药。庙里的僧人说,我就是被邪祟缠身才会变成不祥之身,需要天天吃药,吃满十八岁才可以恢复常人之身。”
胡诌。
尹风一听便知那是谎言,但未急着拆穿,还多问了一句:“要付钱吗?”
谢清安点头:“嗯,我不知道是多少钱,只知道外婆为了给我买药,白天去帮人家干活,晚上还要给人家缝补衣服,几乎不得休息。我若还在吃药上矫情,岂非太对不起她了。”
尹风闻言,有些心疼,拆穿谎言之话瞬间堵于口边,道不出一点。
尹风暗暗叹声气,又将手中那盘蜜饯抬了抬,问道:“这个,不吃吗?”
谢清安抿嘴,难为情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尹风没忍住无奈笑了笑:“这是蜜饯,解苦用的,你尝尝。”
谢清安以为尹风在嘲笑他没见过世面,脸不由红了半截。他拿起一块塞入口中,瞬间甜丝翻涌,忍不住道:“嗯,好甜!”
尹风笑然:“是否口中不再觉得苦涩了?”
谢清安点头如捣蒜,又拿一块塞入口中,腮帮子鼓鼓的,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尹风支起一条腿,托腮安静的看他,不由心中道:“只是蜜饯而已,怎会吃得这么香。莫非是喜欢吃甜食?”
看他吃得这般香甜,尹风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又命人道:“去拿些茶水过来。”
侍女应声离去,很快又端着茶水和茶具过来。
尹风倒了杯茶递予他,提醒道:“蜜饯一下吃得太多,嘴里发甜也不舒服的。”
谢清安眨巴着眼睛,听话的接过茶杯小抿一口。
忽然谢清安道:“可是少爷,您为什么要帮我?”
尹风无奈看他,应道:“只是吃了两口蜜饯便将我非礼你之事给忘却了?我说会对你负责,就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所以你有需要,我肯定会无条件帮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