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病患的具体身份么?”
“不知道,身上未带任何证件。今晚只有她一人在家,有认识的邻居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
“好。”
推床一路被快速的往前推去,送到目的地后,急诊室的医护人员轰的围了上来。
何宇迅速将车载监护器换到医院的心电监测仪器上,转头对方成悦说:“老大,行了。”
一众医护人员全部转头看向监测仪器,那上面正显示着患者的心率情况。
二年资的住院医生将病患身上穿着的一件黑色中袖上衣剪开,顺便脱下她脚上穿的那双略显陈旧的鞋子,病患整个身体都曝在空气中,苍白安静的四肢与忙碌的医护人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给她注射大剂量肾上腺素,再来3毫克阿托品。”
方成悦拨开正在给病患作胸外按压的何宇,小医生看起来已经精疲力竭。“我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顺着他的额角落下,方成悦丝毫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何宇,检查一下她的脉搏。”
何宇赶忙转到病床的另一侧,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急诊室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只见他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有人失望的“啊”了一声,方成悦皱眉,道:“继续胸外按压!”
“方医生!方医生!有室颤了。”
“马上电击!”
方成悦手持电极棒,冷静道:“200焦耳。”
何宇紧张的看着心电监测仪器,大叫:“呈水平了!呈水平了!”
在持续心肺复苏术的治疗下,病患的心脏不规律的跳了几下,但再也没有出现过室颤的现象。
尽管用了心肺复苏术、肾上腺素、阿托品、电击,但病人仍然没有脉搏。
何宇看着病患越来越青的脚底板,又看了看急诊室惨白的灯光和墙面,心想不知道这位患者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可曾后悔过?
不管她的人生遭遇了多么艰难的事情以致只能用死来解决,但他们拼命想抢救回来的生命只有这唯一且宝贵的一次啊。
“到此为止吧。”方成悦停下作胸外按压已经变得麻木的双手,抬头看了看表冷声道:“夏护士你记一下,死亡时间21点15分。”
他脱掉绿色的防护衣,把胶皮手套“嘭”得一声扔进垃圾桶,转身大步走出了急诊室。
何宇望着他沉默的背影,对同为医生的愤怒和无力感同身受。
晚上的书他才啃了一半,眼都快瞎了,饭也吃不上,都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救不回一个放弃了自己的人。
他红着眼睛,默默同其他住院医生和护士们收拾着各种管子和仪器的接线。
方成悦走过医院连廊,外面正在下雨。
豆大的雨点顺着风势扑棱棱打在未关严的窗户上,他驻足,转头望向外面滔滔的白色天地,树木摇着硕大的树冠左右打着摆子,连绵的雨幕下,脆亮的树叶欢快地格格作响。
他伸手关掉窗户,逃逸进来的风雨眷恋得伏在他胸前的白袍上哭泣,不一会就全湿了。
方成悦愣了一会,心中不免酸涩。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到底图什么呢?
他不耐再想下去,转身便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
纪鱼藻正在地下停车场等他。
看到她方成悦愣了一下,自从他们分开,他已经很久都不知道跟另一个人产生牵绊是什么样的感觉了,现在随着她回来,这感觉仿佛也找回来了。疲惫萦绕在他尔雅淡静的脸上,他问:“怎么不去办公室等?”
“算了吧,”纪鱼藻收起手机,掩着嘴巴一边打呵欠一遍含混不清的说:“我怕夏护士弄死我。”
“上车吧。”
方成悦把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外面暴雨如注,雨刮器像个犯了哮喘的病人,越摆动越心慌气短。
他盯着水帘洞似的挡风玻璃,转头征求身边女人的意见,“今晚去我家吧?五分钟就到了。”
她没再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方成悦将车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暴雨中门口值班亭里的保安立正冲他敬了个礼。
纪鱼藻感叹道:“你们这儿可真是宾至如归啊。”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楼,楼宇电视里正在播放黎初医疗科普的画面,那女医生长了张鹅蛋脸,微微笑着的样子宜室宜家,语速不紧不慢,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纪鱼藻的眼睛没从她脸上移开,像是随口在感叹:“黎医生挺上镜的。”
见男人不搭腔,她忍不住又问:“你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方成悦抬眼看了下屏幕,不甚在意的说:“高二就认识了。”
“那时没谈个恋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