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低声喃喃重复:“雪曼姐……”
有多久没提过这个称呼,范玉霞自己都忘了。
自从那次逃脱险境之后,她就再也没在任何人口中听过雪曼、唐良这些人的名字。
雪曼,林雪曼。
似乎除了范玉霞,已经没人记得那一群舍生忘死的人。
就连林雪曼的母校,都没提起过有关于林雪曼的任何事情。
其实范玉霞也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距今都有将近五十多年了,会被遗忘在时间这条长河中很正常。
可就在上周,林雪曼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其他人口中。
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带了范玉霞研博的导师。
导师今年九十多岁了,老人家年事已高,很多时候记忆容易混乱。
所以上周范玉霞去探望导师时,他竟然拉着范玉霞的手,满含控诉地问:“雪曼啊,怎么好久没来看老师了?结业就忘了我不成?”
范玉霞形容不来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
久到导师慢慢停下自言自语和碎碎念,她才恍然回过神。
也是那一瞬间,久远的记忆被打开了阀门,像巨浪拍上礁石一般,狠狠砸进范玉霞的脑海。
在范玉霞十岁那年,她刚刚念上五年级。
范玉霞家境一般,就读的学校是县城里最普通的公立小学。
那个年代各行各业都还没发展起来,交通更是不便利,范玉霞爸妈又有各自的工作要忙,于是她每天上下学就只能自己走路回家。
幸好从学校到家里这段路并不是很远,人流量也还算多,来回只需要半小时左右。
范玉霞懂事早,爸妈实在抽不出空,她就乖乖自己上学下学,从来没出过任何事。
但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就是因为它令人始料未及。
某天范爸爸范妈妈下工回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女儿的笑脸,而是一间漆黑冰冷的房屋。
他们的女儿,失踪了。
五十年前,一个人要是不见了,那就是泥牛入海去无踪。
那时候既没有监控,警力资源也还不成熟,要在茫茫人海当中寻找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说是大海捞针都不为过。
可范爸范妈就范玉霞这么一个女儿,他们一边自责一边痛不欲生,哭着跪着祈求,倾注所有来找回自己的孩子。
终于,警方在各方配合的搜寻下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们发现,不止范玉霞一个孩子失踪,县城隔壁几个镇上,三天以来陆续有人报案说孩子失踪。
警方迅速将这几个孩子的情况并案调查,经过将近一周日以继夜地搜索访查,总算让他们找到一个不算好的好消息。
那些孩子是被同一伙人带走的,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曾在某个废弃钢厂里面逗留过。
通过各种信息比对,警方基本能确定,这伙人有车有枪,甚至还有火药,并不是一帮普通绑匪。
而且拐走孩子近半个月,匪徒都没有向任何一个家长打过勒索电话。
如果不是为财,那这些孩子的处境就会变得越发凶险。
事态严重,搜查队没耽搁,迅速将所有情况上报。
很快,一支由九名特种部队兵以及一名医生组成的搜救队接过任务,深入匪徒留下最后踪迹的幽深山林。
林雪曼,就是那名医生。
范玉霞知道自己遭到绑架时,她已经被带离那个废弃钢厂了。
被绑架那天,范玉霞其实比平时要晚回家半个多小时。
因为轮到她值日,学校又正好停水,洗抹布要跑到教学楼另一个方向,非常浪费时间。
打扫完跟两名同学走出学校时,太阳都西斜下山了,天色也黯淡下来。
范玉霞还是像往常那样朝着家的方向走,却在某个巷口拐角处突然眼前一黑!
旋即,她感觉后脑遭到一下剧烈钝击,再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范玉霞晕厥了很久,直到再有意识,她已经被塞上一辆驶向不明目的地的车辆。
周围一片漆黑,但范玉霞可以明显感觉到,身边还有其他人。
她能隐约听见一点动静,可是被击打那一下的剧痛还残存在后脑,扯着她的神经一跳一跳的,根本没办法做到冷静思考。
范玉霞意识昏昏沉沉,清醒不到几分钟又再次陷入昏迷。
等再睁开眼,她所处的环境就变成了一间昏暗无光的屋子。
范玉霞被安置在角落边,后脑勺还是痛得不行,但她终于看清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加上范玉霞,一共有十一个年纪相仿的孩子,男女都有,基本还昏迷着,有一两个是清醒的,缩在角落小声啜泣着。
范玉霞没有动,只用眼睛观察四周所有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