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眼皮倏地一抖,尔后笑:“让我留下?这是陛下的意思?”
韦伯林说:“谭尼和霍兴都死了。一时去哪里找人赴任?”
金士荣挑衅道:“韦大人趁着陛下糊涂,居然擅自贬黜小臣?”
韦伯林不接他的挑衅,耷拉着眼皮,对我们大声说:“陛下不愿意走,非得找到皇后娘娘才罢。我费劲口舌,保证会留下可靠的人,一有皇后的踪迹,即刻通知他。他终于同意回去。我该怎么办?要么我自己留下。”
金士荣冷笑:“这怎么行?前桥阁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韦大人。”
韦伯林对他怒道:“你该懂的,这是无奈之举。我一时找不到人,陛下也不相信他们。说你留下找皇后,他才会答应回宫。”
我忍不住抱怨:“为何没人告诉他实情?他堂堂一君王,就该面对真实发生的事。”
韦伯林立即瞪着我:“放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提皇后的事。”
郭池连忙劝:“别吵了,我留下找吧。你们都回去。”
我打断他:“不行。如今王琮病弱,你要时刻跟在主上身边。”
大家都沉默半晌。我一时有点嫉妒单立。退去君王的身份,他何德何能,让一屋子的人为他筹谋为他争执。从我赶到谭家宅,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不想跟他们待着,独自转动轮轴,自己在花园闲逛。闻到暴雨肆虐后空气的味道,还有洪水来临的气味。我不想知道谁走谁留下,我不想围着单立打转。
韦伯林找到我,他把最终的安排说了,并且三天后启程回京都。
“大公子,”他看着我笑,“想提醒一句,你隶属工曹内七品文官,而南辰同是武官七品,论品阶你不能指使他做事。论人情道理,他是陛下近身侍卫,你更不该走得过近。”
我笑着说,我知道了。
“还有郭兄弟,”他一点没觉察我的愠怒,接着絮叨,“如今陛下需要他,我无话可说。不过你不该到处说,命令他跟在陛下身边。陛下身旁该有什么人,不是由你决定的。”
第107章 情殇(一) 住在铜雀台的时候,收到几……
住在铜雀台的时候, 收到几封从京都转寄的家书。母亲说家里人身体都好,年尾入冬,想请旨去玉泉山庄疗养, 这样就能见我一面。父亲从家里搬走了, 他看上一个寡妇, 同爷爷大吵一架, 走掉后就没回来。卷起信纸的边角, 信的末尾提及我到了该成婚的年纪,问我心里如何打算。
夏季过去,扑来的风带着凉意。我该嫁给谁呢?郭池想去岐州提亲,他想带我回南岭看看,可爷爷会同意吗?我有没有勇气离开故土?还有闵代英,明明喜欢我,他为什么不说?他一直回避我的眼神。可我到底想嫁给谁?有时真羡慕绿桃, 她早早认定心之所属,迫不及待昭告天下。那种强烈的执拗的, 不计一切的热情,是我不敢有的。
下雨后,凉意从领口钻进胸口。
那天我收到谭家宅的信,信纸沾了雨水, 几行字惨淡化开。小冰失踪了。信上说皇后娘娘在树林失踪,连日寻觅无果, 君臣皆忧虑疲惫。我心里咯噔一记,顿时看不清其它的字。这怎么可能?小冰是死了么, 她怎么可能死?她应该永远住在琼华宫。两眼茫然。一瞬间的反应竟不是难过,而是困惑和迷茫。她消失了,那留下的人该怎么办。
第二日阿康和阿寿收拾好行李, 催促我们上马车。我握住绿桃的手,心底依旧茫然。先回京都吧,他们已经回去了。等见到闵代英,问清事情始末。也许皇后已经回来,只不过虚惊一场。绿桃看着我,眼圈微黑,她一晚没睡着。她不在是那个不识忧患的小公主了。
马车颠簸,我睡不着觉,也不想吃饭。远处的天际聚着乌云,没有雨,草木阴沉沉的。路过无定县渡口,我朝远处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没有密林也没有洪水。四周一片寂静。窒闷的空气笼罩马车,轮轴咯吱咯吱碾着石子,那声音单调又刺心。
郭池在京都郊外的驿站接车。我们到达时,他朝马车挥手,这些天赶路,他是唯一对我笑的人。
他很高兴我们一行人安全抵达,又说如今人乱心更乱。他本来要出城接我们的,可京中没有人手,闵代英不让他出来。
阿康阿寿便问他家公子在哪里。
郭池说:“他太忙。分身乏术,所以叫我来接。”
我犹豫问道:“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