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听了,说先拿给霞光殿看。
“太后若觉得好,就新裁两身衣裙吧。劳烦姑姑了。”
对方立刻答是,预备告退,皇后又问:“祭祀那天,公主要穿什么?”
孙宫令停顿一下,尔后回答:“娘娘,公主从未参加过清明祭祀,绣坊从前没准备过。”
小冰便说:“她长大了,节日给祖宗磕个头,是应该的。”
准备公主的礼服是头一遭,之前长丰从不让她去正经场合。
“喜儿,典仪上该做什么,你去和公主说说。”她又回头看着我。
崔公公便叫孙宫令给公主量尺寸。从长丰死后,只给她做过丧服,如今她的身量变了。
小冰又说:“量尺寸倒不急。你回去看看,库里还有什么新鲜颜色的料子,找几匹出来,给公主裁衣裳。到了春天,小姑娘穿得精神些才好。”
孙姑姑忙道:“有的,嫩黄的石榴红的细绵布,松花绿的茧绸,做成夹袄裙子都行。”
小冰点头:“那就好。宫里这些人口,麻烦姑姑一一照应到。”
说完话,我将人送至门口,对她笑道:“如今公主上午要写字。不如姑姑先回去,吃了午饭,再过来量尺寸。”
她欠身道是,恰好崔流秀走出来,要陪她一起去霞光殿。
回到正殿,小冰正叹气,因为主君再过两天才能回宫。他从雍州回来,又跑去玉泉山庄了。
她愁眉苦脸,我倒不关心这个。拾起挂于椅背的披帛,披裹于她的双肩。这是去年为皇后生辰,绣坊呈献的礼物,用鸢尾花的颜色染的,名叫紫霄罗。
她感觉到了,问:“怎么孙姑姑一大早来,讲些没要紧的事?”
有些迟疑,随后才意有所指:“娘娘喜欢这件披巾么?”
“喜欢阿…”正好立于铜镜前,小冰回过神,然后微微了然,镜子里的我也笑起来。
我说:“下午要宴客,娘娘披上它,好让孙宫令放心。”
转季的时候,太后有轻微咳嗽,皇后与我每日都过去陪侍汤药。今日她吩咐我不用去,只把后院的花厅收拾干净,再去膳房叮嘱一回。皇后刚走,中殿的内官送来两份信,一封很薄,封面写为南宫小姐敬启;另一封是郭池寄来的,厚厚一叠纸。他把每个字写得又方又大,写错字还要划掉重写。虽然总说河道的事一切顺利,可我知道他强调多次,多半因为他们在那里干得不顺。
展开信纸,这次他说了实话。洛水那带民兵愚固得很,老侯爷只会喝醉酒骂人,都帮不上忙。他担心汛期到了,河堤会塌。他还担忧郑大人的身体。接着,叮咛我在内宫专心服侍太后与皇后,闲事勿理;又劝我不要想家,最迟秋天,他可以回来一次。末了,附上一幅自画像,一只黑黝黝的大兔子,两只大爪子,腰间横叉一把泥铲,咧开嘴露着牙,朝我笑呢。他把自己画成兔子,我真心笑出来。
收好信纸,匆忙往膳房走去。今天做青团糕和白酥糖,走进一些,白糖红糖,玻璃瓶封好的蜂蜜堆在一处。张嫂嫂正揉糯米团子,见我来了,忙问好让坐,接着对我说:“喜姑娘,娘娘不爱吃甜的,这些东西奉上去,妥不妥当?”
今天请了安福郡主,她爱吃;还有卢夫人会带两位姑娘来,给孩子吃的。
我又说:“青团糕多做一些,给太后送去,就说是皇后吩咐的。”
张嫂笑道:“刚才郭姑娘来,顺道嘱咐过了。她还帮我拧艾草汁子,你瞧,整整齐齐一碗,那里火上热着呢。”
我也说:“郭姑娘倒是实在人。”
张嫂立刻说:“真的。虽是太后娘娘养大的,跟咱们底下人说话很和气,借口锅还回来,还洗得干干净净。她是好伺候的,不金贵。”
我看到一旁搁置的只是普通瓷碗,就问那套青云茶杯在哪里。崔管事从库里找出来,吩咐茶会要用的。
张嫂忙说:“我锁在柜子里呢,等到装碟子再拿出来。上回金姑爷家的小妞跑来玩,不留神打碎只碧绿碟子,崔公公心疼好久。”
我便起身道谢:“大嫂嫂办事稳妥,叨扰了。”
她跟我至后口,又悄悄说:“姑娘,我在河东的亲戚过来送东西,我想出去两天,同他们叙叙旧情。烦请姑娘准个假。”
我问谁能来换班,她何时走何时回来,又揭了大柱子上贴的值班表,选好人重新写一遍。她趁机同我低语,宫里进的糖霜蜂蜜,又贵又掺了杂物,不如换个对家。如此一聊,琐碎的事越来越多,临近中午我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