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的藏书楼里,曾翻到这样的记录,却没有解释原因。
南宫博便轻嗤:“谁知道呢,或许他们中了诅咒。”
他用冰凉的目光抵触这个话题。送走客人,王琮见乌洛兰的小公主骑上一匹高头玉骢,勒着缰绳都费力,就叫人换一匹小白驹给她。小姑娘怯怯瞧他一眼。王将军就说,小白驹是送她的新婚贺礼。
我继续翻看那本盛行于金雀王朝的婆娑经文。盛极一时的王朝为何会没落。
王琮就说,金雀朝的几代君主都是疯子。邺城的酒馆里,常有人说这些野史。
正史将永真帝描绘成风姿绰约的君子,如何会是疯子。
王琮不屑:“正史才几个字,能说清什么。金雀皇室的子孙都是疯子。即使小时候不疯,到了年纪也得疯。疯疯癫癫一家子,毁了江山也毁了自己。”
我不由想起刚走的南宫博。他屠杀至亲,若不是小冰事先告之我一切,从外表看来,他完全是温文尔雅的贵族公子。
胸膛内有股不安渐渐浮起。
王琮凑到身边,将野史里的谣传都搜刮出来:“公子,再告诉你一些事。那朝的皇室还有一个癖好。哥哥娶妹妹,姐姐嫁弟弟。他们不屑和平民婚嫁。所以再疯再傻,都是他们自家的事。”
他见我不啃声,认为描绘得不够生动,就说:“是真的。王朝为何没落,因为生下的孩子全是傻瓜。”
乔三虎巡查回来,发觉南宫博来过北桥堡,就拧起眉头。自从他知道南宫少全的死因后,一直压抑着怒火。
我将他引至僻静的角落。我要亲自去山林竹屋找件东西。南宫博成婚后住在镇上的大屋,他不会把石碑带过去。乔叔叔已经跟踪他一个月,他常去的地方都搜掠过,除了山上的竹屋。
“我要找件东西。找到后,人交给你处置。”
他不解,拦阻我:“你不必亲自去。我可以带人去找。”
如果石碑在小冰手里,一切都不会如此复杂。既然有人夺走了,就要承担后果。
今晚是个好时机。乌兰氏的族长在小镇的花厅内大宴宾客,人群都涌在街市口喝酒。上山的路很幽静,月光落在碎石夹缝里长出的野草上,几只雀儿吱吱叫几声。我命羽林卫等在外围,只带乔三虎靠近竹屋。
“陛下,你不怕他设下埋伏吗?”
“乔叔叔,我想要的东西,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去争取。”
从高处望去,木栅栏围起一座小院。从大门延申一条石子甬道,左右是回廊,正中一间正屋,石子路连到后院,后院很窄,中间一方小水塘。我们从后院而入,摸了摸池塘底,里面的水很清澈,只有几条鱼来回嬉闹。再走至正屋,左右皆是深色纱幔。屋内很暗,月光被纱幔挡住了。
乔叔叔绕过一周,告诉我竹屋内没有人。左侧是卧室,几件桌椅寝具一望而尽,隔墙都用竹筒扎的,不会有暗格。我走到右侧,掀开纱幔,面前有条案几,供三柱香火,后方是块长圆形匾木,乌黑色,上面刻着淡红色的小字。
“陛下,这是你要找的东西麽?”乔三虎狐疑瞪着前方。
我没见过那块石碑,不知是不是。天色太暗,而那块木头年代久远,许多小字都含混不清。
他拿出火折子,把屋子点亮些。我将匾木拿在手里,落款的地方刻着永真十九年。心中揣度,这真是几百年前留下的东西?又把烛火移近些,费力识别那些红色小字。
“永真十九年,天谴交迭。国师离世,爱妻病重。亲弟跋扈,近臣离心。长子年十五,心智如弱童,承继无望。吾深陷彷徨。思国师生前私语,故立此告诫,固金雀血脉,至亲至爱,然无益后世传递,亦无助江河稳固。后世人鉴之慎之。”
我默读两遍。乔叔叔在一旁问:“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金雀血脉,至亲至爱。突然烛火烧得热烈,黑洞的四壁也凸显。转过身,面前垂下一幅长画。从房梁垂直而下,隐约是个女子的身形。猛地触动记忆,在雍州南宫少全的屋子里,也挂着嘉宁皇后的画像,和这幅一样悬挂梁上。
“这不是南宫姑娘吗?”乔三虎看着我。
我抓过火烛,小冰在画上是少女的模样,扎着圆髻,神态娇俏,躺在藤椅上,并且赤身裸体。
“陛下…”
怒火直冲脑门,血气都涌到脸上。他把她画成什么样了。伸手就去扯裱带。
“陛下!”乔叔叔在喊。
一扯,画未动。我加重力气,直接想扯下来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