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飞扬跋扈的模样才真正像是一个宫里长大的公主,至于那样小心谨慎的性子到底是什么磨就。
陈菩想不明白,可心下却在假设,倘若那双空洞的眼里可容人,她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稍许恣意潇洒些,打心底的恣意潇洒些。
“噢。”
“公主说的对,是奴僭越了。”陈菩面上的阴翳浓重了许些,没分说的向着小公主念出了那个陌生又耻辱的字。
陈菩的自称,或许是咱家亦或许是厂公,但他兴许是个极威严的人,从来不会自称奴,亦没有人敢将他当做奴,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自贬,李笑笑也觉出了陈菩这是在帮她立威风,唇边浅浅勾起一抹笑意,安抚小狗一般的语气:“厂公下次不许再犯了喔。”
“遵公主命。”陈菩亦笑了笑,目送
着小公主拉着季姑姑的手离去。
惟宁尚在司礼监,人已经晕死过去,李笑笑是不论如何带不走了,且她一下子就将人带出来,难免有些太顺畅,因此陈菩便说叫元宝待会送回遗宫,李笑笑觉得这样可行,便允了。
倒是季姑姑,与李笑笑出了遗宫,侧目打量了一眼她:“公主怎生这样大胆,敢对厂公那般说话,幸..幸好惟宁也在遗宫里,厂公才这般好说话。”
“是这样的吧,毕竟我是惟宁的主子,他要得罪我,也要考虑一下她的干妹妹。”李笑笑淡淡的点了点头,忽觉鼻间飘来一阵奇异的怪香。
“季姑姑,这是什么香味...”舅母是个爱弄香的,李笑笑年幼时就可分辨出百种香料,原以为陈菩身上那种兰麝沉檀便足够特殊,彼时空中充盈着的那股子异香却更令人神往。
司礼监的香都这样好闻么?
季姑姑并没有李笑笑那样灵敏的鼻子,蹙着眉头抽了口气,正疑惑,面前便迎来一个浅蓝衣裳的小侍女。
“公...”
“拜见公主..”侍女同是一身浅蓝裙服,可面涩苍白,走路姿势也有些怪异,好像犯了错挨过板子后的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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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墙里,日高起。
陈菩在御花园遇刺一事在庙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他是时常遭到刺杀的。因而这回的刺杀也并不显得稀奇。引得庙堂风波的,是这位一向爱折磨人的厂公,这次竟失手咬了刺客的脸皮,将刺客在水里就弄死了。
血红搅乱了一池净水,死了的本就死无对证,更别说脸皮都被扯稀烂的,献帝想查,都无从下手。
那刺客本是慎王府里养出来的死侍,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旻曜在归顺天路上遇刺,陈菩前几日方才去过八方馆。
这一切太过蹊跷,不得不让人防备。
李显送人过去,便是为了警告陈菩勿要动沈家之人,可他没想到陈菩会中招,更没想到这个一向不好惹的奸宦竟没有扯着这件事做文章。
死侍嘴里含了药,后事也料理好了,不论如何也不会波及慎王府,然而对于陈菩的举动,李显仍是有些疑惑。
哪里有改邪归正的恶鬼,谁又曾真正见过改邪归正的恶鬼?
“呀,小郎君怎么愁眉不展起来了?”报信的小卒说完便离开了正殿,路宵宁才敢从内寝探出头来,瞧着月案前一身月白色衣袍的李显,俏皮的吹了个流氓哨。
路宵宁发髻凌乱,身上只裹着一张碧色绒毯,足上露出两条纤细白皙的小腿。
李显略了一眼那双赤足,喉头微滚了下,仰目对上路宵宁那双仍泛着潋滟春光的水眸,起身大步迈到了路宵宁身边,将人打横抱起,准备行那方才未了之事。
“可别来了,谁家日头当空了还在榻上腻着。”路宵宁被人扔回了拔步床上,瞧着宽衣解带,将那一身规整衣袍卸下的李显,伸脚就朝着男人死命处踹。
李显这人经不得撩拨,路宵宁也是嫁过来以后才知道,当年在家当姑娘的时候眼皮子浅,只觉得李显当真是一个温和谦恭的真君子,谁知上了个当。
“我家。”小妇人下了狠心,李显却不敢挨上那一脚,伸手握住了路宵宁的脚,弯指刮了刮她的脚心,倾身而入:“板儿真敢踹,踹坏了可就没福了。”
“张口就是荤话,想当初我路宵宁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寻了个棒槌精来嫁,要了老命。”
“你缓些,倒是跟我说说那个陈菩的事儿。”俊美的小郎君瞧着温和,可在这事儿上向来是个不肯让步的,路宵宁被杵的一颤,扯着被子盖到了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