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期将近,她明白柳长溪好端端的为何在她面前提了一嘴陈菩。
到底是活生生的人,说轻易忘了才假的很,李笑笑也没有忘,但她就是没由头的不想见到陈菩。
柳长溪呆的时间并不久,过问了几句她的病情,便收拾药箱离开了,东陵这会儿也熬好汤药送到李笑笑跟前。
李笑笑闻见了药味,没有去寻,只是两眼巴巴的对着空气眨了眨。
东陵也不至于看不出小公主的心绪,凑近理了理她鬓边睡得松散的碎发:“公主想出门吗?”
“我能出门吗?”李笑笑捏了捏袖口上的花绣。
“眼下京中形式乱,自然是不能出门,但二殿下说了,若是公主想要出门,只要不是见那位厂公,便不必拘着。”东陵见着小公主愁容,缓声安抚着。
“八方馆,我可以去吗?”李笑笑默了下。
这话问的东陵也一愣。
八方馆中住的是图蒙哈赤,按理说,不该让李笑笑再见图蒙哈赤的,这个人实在是没比陈菩好上几分。
但李显也确确实实忘记了吩咐这一点。
“我可以乔装。”觉出东陵默声,李笑笑轻轻拽住东陵衣角,再次开口。
“最坏之事,也不过一个死字,我会与舅母说明与你无关的。”
东陵原本还在犹豫,倏的听见李笑笑这番说辞,心里也滞涩起来。
什么牵连不牵连的,东陵其实并不是在意这些,她和王氏的心思一样,只是怕李笑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但小公主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她不应,恐怕也会有别的法子,万一小公主真的不听话,来个翻墙逃跑什么的,那还不如跟着她出这一趟门。
东陵到底是答应了李笑笑,将小公主打扮成了个少年郎,差使人给李显传了话,才让车夫套了马车带李笑笑出
门。
献帝驾崩,朝堂波谲云诡,加之图蒙哈赤并未返回鞑靼,因而近日皇城中的守卫都多了起来。
楚家虽与沈家已经撕破了脸皮,但李显这个皇子手中到底还有些权势,东陵随身带着李显的令牌,进出八方馆倒也没被阻拦。
八方馆中的侍卫只当是李显身边的两个小郎君,便引了两人到图蒙哈赤的殿门前。
图蒙哈赤到底是鞑靼人,在皇城里没有什么至交好友,因此平日所住之地都是门窗紧闭,今日也不例外,左右寻不到有人守卫,李笑笑没多想,伸手推开了木门,便抬步要进。
图蒙哈赤身边的狼奴却不是吃素的,原本守在门边好好呆着,彼时看到门被人推开,即刻便前扑到了李笑笑跟前。
狼奴速度快,东陵也来不及阻拦,李笑笑便直接被扑倒了地上。
兴许因为不是第一次被狼奴扑,李笑笑并没惊慌,但后脊重重砸到地上的那下,还是让她不适的蹙起了眉。
门前闹出来的响动太大,图蒙哈赤也从内室走了出来,眼瞧着屋子里莫名其妙的摸进来两个小郎君,立刻便抽出了长刀上前,将狼奴的从李笑笑身上提了下来。
献帝驾崩,晋朝皇城乱糟糟的,八方馆免不了进一两个小贼,图蒙哈赤拽开狼奴便要压刀,恍然见地上的李笑笑,手里的刀却迟疑了下,低笑着俯身抬起了李笑笑的下巴:“细皮嫩肉的,他妈长得真像女人。”
男人粗硬的手指蹭的人下巴生疼,李笑笑却没有动,仍旧躺在地上,朝着图蒙哈赤勾起唇:“小可汗这样健忘吗?”
图蒙哈赤起初未曾想过李笑笑会过来见他,所以也没想过眼前这个俊俏的小郎君会是谁,眼下听着李笑笑的声音,倒也反应过来,忽的松下桎梏这李笑笑下巴的手:“晋朝的皇帝都死了,盟约估计也废了,白瞎了老子走一趟,你现在私自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朝局未定,小可汗怎就肯定盟约作废了?”没了图蒙哈赤的手,李笑笑被抬起的头也砸回了地上。
她未曾说痛,却还是微微拧了下眉。
图蒙哈赤没听懂李笑笑的意思,看着李笑笑的模样,伸手拽着李笑笑的手臂直接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你这小娘们想做什么?”
“本宫从苏州至此,原本就是要嫁于小可汗的,便是前朝大乱,此局亦不会改,小可汗这样没自信吗?”图蒙哈赤拽着的正巧是李笑笑那只受过伤未好全的手臂,李笑笑觉出疼来,眉头蹙的更紧,连忙抽出了手臂。
她这话说完,图蒙哈赤却默了声。
不过她目盲不可见,图蒙哈赤却偏头看向了后面端坐着的陈菩,面上的笑意也露了凶狭。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会理清鞑靼内朝,助我成为大可汗?”图蒙哈赤看完陈菩,忽的又转向了李笑笑:“你们晋朝人真他妈一个比一个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