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动。”李笑笑听到了东陵的声响,微微偏过头去制止。
“既然有事要宣公主,该召公主入内尽早交代完事情才是。”
“这般将人晾在日光底下叫什么事?”
东陵有些不平,终归是从李笑笑身边站了起来。
“我知你奉舅母之命要顾及我的安危,可这是宫中, 有些事并非是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李笑笑默了下,抬手拉住了要从自己身边越过的东陵。
这个道理,其实她满怀对献帝期盼入宫之前并不懂得,是入宫之后,才渐渐知晓,人心其实并非都是正的。
“有些事并非是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六公主明理之人,这句话说的也极好。”
李笑笑话音刚落,乾元殿门终于有了动静,殿门口侍候的小太监们先敞开了门,迎出了楚宪安。
那是一身素色,水蓝底色透着似银光般的白,被他穿的倒也鲜洁。
只是李笑笑见不得,见得到的东陵只觉得有某些说不上来的地方格格不入。
李笑笑暗里是有些厌生的性子,她对于这道声音并不熟悉,两道细眉微蹙了下,随即松开:“不知是谁家公子,可是方才议事出来?”
“在下太子少师楚宪安。”楚宪安侧目看了眼李笑笑身边伴着的东陵,才从乾元殿前的扶阶迈下,立在李笑笑不远处施礼。
这人周身也萦绕着一股幽香,清清浅浅入人鼻喉,大抵是世家中精心教养出来的公子,若是顺天任一情窦初开的小娘子,恐怕都要被眼前人撩动了心弦。
李笑笑忽的记起来,若是没有变故,陈菩兴许也当是如此。
李笑笑挽唇,撑着东陵的扶持终于肯站起身来,实实在在受了楚宪安那一礼:“原来是楚家那位公子,听说过。”
言罢,李笑笑抬手遮了遮烈日,转身便要离开乾元殿前。
东陵不知晓眼前这位小公主为何改变了心意,但也连忙跟上。
“公主于楚家,只是听说过?”楚宪安叫住了李笑笑。
“还能有什么?难不成要熟记你楚氏族谱?”李笑笑脚下步子并未停歇,只是极轻佻的偏头朝楚宪安笑了声。
“公主说笑,在下并无此意。”楚宪安见李笑笑不肯停歇,信步跟上:“六公主初生丧母寄居沈家,许是幼时失教不拘礼数,目光何至于如此短浅?肆意出入宫内禁庭,与太监那种无根之物厮混在一处,未见得会有好下场。”
“楚公子目光长远?”
“朝中无太子,便有太子少师,楚家如此好权势,这样的闲职也要领,庸碌无为的腆居朝堂,当真觉得楚后幼子能谋夺太子之位?”
“公主的长兄,已是废太子。”楚宪安亦笑了下,他是随身带着折扇,借势往李笑笑发顶遮了遮。
“是废太子,又不是死太子,不劳楚公子费心。”折扇下的阴翳无端罩住了李笑笑的面目,他即刻便退了一步,虽然厌极了日光照目所带来的痛楚,但还是选择了沐在阳光下。
“在下并未有要干涉公主之意,只是想告知公主,万岁爷因公主肆意出宫之事震怒,命六公主禁足遗宫,潜心抄经。”
“东厂之人便在万岁爷身侧接了圣旨,见公主落得如此境地都不敢言声,陈菩不过楚家肆意取用的刍狗,公主可能明白?”
楚宪安见李笑笑不识好意,便收了手中折扇,眯眸打量着李笑笑。
“噢。”
楚宪安呆的越久,那股竹香便被吸入的越多,这香分明清浅,底调却腥甜,忽的叫李笑笑想起来阿芙蓉的气味来,她随意应了声,便拉着东陵的手想走。
“出宫的道是另一条,楚公子便是要入宫寻四公主,也是不该走这条道。”
李笑笑走的急,远处才听见那道洋洋盈耳的声线传过来。
陈菩在内廷总会有些掐着细腻一些的声音,李笑笑辨的分明,急匆匆赶着要回遗宫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侧首往陈菩的方向弯眸,虽无法确认陈菩在何处,那双狐狸眼却映出几分潋滟。
“楚公子莫非忘了前路,要咱家引回去?”陈菩撇了眼李笑笑,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上,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楚宪安。
楚宪安好似忌惮陈菩的话,甩袖便走了,李笑笑觉出热闹看完了,一把从撑伞的小太监手中夺了伞柄,与东陵转身继续走。
她遭不住这样晒得人头晕的热,在伞下便合了眼目,陈菩随后才跟上,微俯身探想要接过李笑笑故意举低的伞来。
李笑笑却没等着陈菩碰上自己,便撑着伞往一旁挪了挪,与东陵一并快走了几步,拉开了与陈菩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