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的莽撞, 忘记了这是景阳宫, 到处都遍布着楚希然的眼线, 还把张诃落在了景阳宫外。
吉福看着小公主的缓缓后退的身影, 垂目看着自己袖中的那把张诃塞过来的刀,忽的就抵到了李笑笑的腰后。
李笑笑是曾经跟着沈旻曜练过些把式的,指使年少的公主杀人, 吉福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如果不这么做,窃燕保不准会做些什么。
腰后横过来的冷刃抵在她腰后, 李笑笑顿了下, 因着吉福的举动,她脚下原本被窃燕压着的步子也定了下来
。
“公主现在不退了?”
料定眼前这位风尘仆仆的小公主是连亭着急忙慌偷偷带进来的, 就算死了大抵也不会有人知道, 窃燕分毫不收敛心中早已寄存已久的怨气,步步逼近李笑笑的身影。
她见到了小公主接连后退的模样, 忽的理解陈菩为何那样弑杀狠辣,然而此时见小公主定住了步子,那种见到人畏惧自己而产生的快意消失, 窃燕紧蹙起了眉:“奴一直想知道,禁庭里,从来都是我家皇后说了算,禁庭里的天都是皇后娘娘的,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养在乡野草寇出身的国公府里头的长大的公主算哪门子公主, 您真把自己当成禁庭里头的一员了么?万岁爷都不曾认下你,这身份不清不楚的,若不是要你替代四公主和亲,恐怕你连顺天皇城的门都踏不进来,也敢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
窃燕的话里满是讽刺,这四周除却楚后的人,便再没有旁人,窃燕早就顾不得尊卑礼仪之说,吐口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
很难听,但类似于这样的闲言碎语,李笑笑在苏州的时候就已经听了不少,大抵是习惯了,她竟然不觉得难以接受。
她轻声嗤笑了下:“是了,禁庭的天是楚后的,可是李家玉碟上为什么现今都没有她的名字?”
“四姐姐是正儿八经养在禁庭里头的公主,可她都十七八了吧,为什么万岁爷现今都不给她赐封地开府邸呢?真可怜。”
“而你的主子楚后呢..本宫现在告诉你,她能在禁庭只手遮天,只是因为禁庭需要一个皇后,不是禁庭非她不可了,她能算是嫡系,这些你对别人说尚且能震慑他们,可本宫不怕。”李笑笑食指挑过蒙住双目在脑后垂泄下来的绸带玩弄着,语气里携了几分笑意:“本宫的阿娘是堂堂正正书在李家金碟上的,本宫的二哥哥也是光明正大在宗庙近过香的,本宫是不受宠,也实是在沈家长大,可若不是沈家,祖爷爷是定不了江山,平不了天下的,那会儿有你么?”
“有楚家么?外祖爷爷打江山安天下的时候,楚家又在哪个见不得人的沟渠里充当烂泥,你一个在禁庭里头伺候人的贱婢,向狗借了胆子,敢如此同本宫说话?”
“六公主觉得这是在苏州么?”窃燕也没想到李笑笑会说这些。
字句珠玑,窃燕竟然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但杀心已动,她并无悔改之意,目光在小公主那副单薄的身子骨身上扫了一眼,便大步上前,似乎是想抱住李笑笑将她扔到地上。
不过窃燕显然小瞧了面前这位娇弱的小公主,她伸着双臂想将李笑笑缠住,上身前倾,去实现自己动作的同时,面中便被一道冰冷的同意击垮。
匕首是李笑笑从身后掏出来的,她能听方位,也随沈旻曜学过一些皮毛,但沈旻曜没教过她用刀剑,因为沈老夫人不许。
不许沈旻曜将李笑笑带成无法无天的疯丫头。
她算不准这匕首冲着窃燕的方向去,能伤窃燕几成,便只好速做决断,将那把匕首倒握在手上,手臂飞快扬起。
冰冷的匕首在空气中带出重影,亦在窃燕面中留下一道竖着的刀口。
腥血飞溅,窃燕面中,从下巴上至额头,成一道血线,皮肉被锋利的匕首割开外翻,汩汩的冒着血。
血红了窃燕的脸,血液从窃燕脸上的伤口飞溅而出,喷薄着也将小公主白皙无瑕的半张脸染污。
她知道这是刺中了窃燕,从窃燕的反应来断,窃燕大抵还伤的不清。
这不是她第一次伤人,上一次,在陈菩的庄子上,她失手用一把椅子砸死了一个奴婢。
那会儿她是害怕的,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怕。
但现在不是第一次,杀人取血,这些是对于她来说忽然变得很轻易起来。
李笑笑意识到自己与陈菩兴许没什么两样,因为这样铁锈味道的粘稠液体竟然让她觉得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