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菩在禁庭里摸爬滚打多年,走到今日这个地位并不容易。
他并非是什么以诚为先的人,若没有那些阿芙蓉,拿捏他的东西, 江照月都摸不准陈菩会不会下一秒就捅上来一刀,让她死都不知道何时死的。
“那是她的女儿,并非本宫的亲女,本宫管不了那么多,本宫只要解药,能救本宫自己孩子的解药。”她沉了下,那美眸中的神色略带些凉意。
倒与外头的雪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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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菩离开景阳宫时,天边已现日光,是个能将外头积雪都晒化了的晴天。
元宝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
风声,知道陈菩一早入了宫,立马便到了景阳宫门口接人。
元宝这个小内宦跟着他习惯了,平日都是狗腿子的模样,陈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倒是今日,没精打采的,眼底下落了乌青,模样不大正常。
陈菩也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那个小公主,她今早眼底下也是带着乌青的,不知道是在他身边真的睡不好,还是阿芙蓉所导致。
元宝的年岁比那小公主也大不了多少,思及此,陈菩不觉便对元宝语气软和了些:“昨个儿抓了一宿的老鼠?”
“啊?”陈菩难得语气这般,元宝被问的一愣,他抬起眼,打量着面前自己从小就跟着的这位厂公,挠了挠头:“没有,您也知道奴不熬夜,就,有点事想不明白。”
“因为肃月?”陈菩默了下,忽的想到前些日子肃月同她说过的那些话。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之前解开了没有。
“不是。”元宝顿了下,又摇了摇头,目光也垂了下去。
孩子们撒谎总是如此,说了不经心的话,眼睛便会往下看。
元宝大抵是不想与他说肃月的事,因而陈菩也没多问,只伸手在元宝头上的钢叉帽上拍了拍,大步走到了前头,随口问道:“老皇帝今儿个在哪个宫里。”
“还在晚岚美人那儿,昨夜从岁宴回来就在那儿没出来。”他是男子汉,陈菩往日总是打他打的极疼,今日手上却一点劲头都没有,元宝有些奇怪,他跟上陈菩的脚步,侧目看着陈菩携着愁绪的面容:“厂公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今日你着人去内务府里去炭火,先送到江贵妃的景阳宫里去,就说咱家许的,一定要楚皇后知道。”陈菩摇摇头,那双凤眼里闪过几分阴翳。
“不对,不是这个,厂公不是因为这个事烦心。”元宝点点头,算是记下来陈菩说的话了,可打量着陈菩的神色,元宝却又忍不住猜测起来。
他太想知道只手遮天的陈菩能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小内宦就是这样,对他好一点都找不到北了,东问西问的甚是烦人。
他所遇到的事情是他与李笑笑两个人的事情,轮不到旁人来掺和,陈菩并无心与眼前这个小太监透露什么,对着他拧了拧眉,方才还温和的面容立刻显得与从前一样凶煞起来。
“新岁手头上太闲了,咱家给你寻点事儿?”
“不用不用!”好容易歇几天,谁愿意东奔西走的,元宝连忙摆摆手,将步子压到陈菩身后,也不敢在乱问了。
献帝近日来都休在晚岚的长相思院,陈菩身后带着元宝这个跟屁虫,自然也寻到了这处。
按理说新岁休沐七日,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今早一到长相思院外,却是等这个身着孔雀补服的男人。
这人生的英武俊俏,虽着文服,却带着一身莽劲。
往日陈菩不在的时候,元宝没少跟着献帝上早朝,对于前朝的朝臣百官也有些印象,他觉得这人眼熟,好事的往前走了一步。
大宋朝堂虽溃散败坏,但也不乏儒臣。
宁家这一门,自打先祖立业之后便存在了,宁家曾与当年的凤阳卫家齐名,亦与卫家有着不浅的矫情。
当年应天还留着句什么“宋有满壁山,卫宁安天下。”
话是这么个意思,但那会儿元宝年纪尚小,记不大清了,只知道后来卫家造反,老宁公也抑郁而终。
后来宁家出来主事的就是眼前这位嫡出的长公子,名叫宁延昭。
卫宁交情不浅,卫家当年被伏诛,宁家也险些收到牵连,不过这位嫡公子却明智,掌家之后即刻想着献帝表忠心,献殷勤,这才有了今日的官位。
然而今天是除夕后的第一天,百官休沐,宁延昭不该出现在此处。
元宝也好奇,揉了揉眼凑近了宁延昭:“宁大人怎么赶着今日入宫来了,是有什么事?”
“政事。”宁延昭是不怎么喜欢禁庭里这些说话带着酸气的太监的,彼时听着元宝那细声细语的一句话,微微侧目,打量着元宝那张白皙稚嫩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