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坠子说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东西是李笑笑从小一直带着的,是当年的沈皇后还怀着她的时候,亲自花了图纸,挑了最好的玉种,让宫中最好的匠人打出来的一只。
这光制作出来不算,还寻了应天慈安寺的大师开了光,废了好大的功夫,周周折折的到了小公主身上,沈皇后便也这么去了。
李笑笑还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觉得这个东西本该在自己身上,便一直带着了。
直到有一次在外面和家里养的一只小狗玩的太疯,不小心将衣服里头的玉坠子跳出来,被祖母看到,感慨了一番后,李笑笑对这个玉坠子,才宝贵起来。
那日离开了祖母那里,李笑笑回来就把玉坠子摘掉了,她叫吉福保存好,数年也没有拿出来过。
她今日才想到这个东西,原因无他,她的小库房里虽有娘亲许许多多的东西,却只有这一只玉坠,是阿娘给她一个人画出来的,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吉福取了坠子,便送到了李笑笑跟前,李笑笑是有点舍不得的。
可想到陈菩那个被她糟践了的博古架,还是坦然的接过了吉福手中的那只白玉坠子。
“公主想带上吗?”吉福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不由得问了句。
“不是,我要给陈菩带这个。”李笑笑摇头,指腹捻了捻这个白玉坠子的形状。
她知道这是阿娘画的,知道会很漂亮,但从来不知道这白玉坠子到底是什么形状。
小时候总是不爱麻烦别人,不爱麻烦沈家人,也不想麻烦吉福。
所以李笑笑并不会去问哪个东西是什么样子,除却吉福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解释的一些,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其实很浅薄。
淡薄到,白玉坠子就只是白玉坠子,漂亮衣服就只是漂亮衣服。
“您这..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被蛊住了不成?”吉福是看着沈旻曜与李笑笑在一起习惯了,因此方才小公主说不同沈旻曜楚过年,吉福便已经足够吃惊了,这会儿乍一听李笑笑提起陈菩,心中理所应当的就把一切罪责归到了陈菩身上。
她是最看不上那个奸宦的,因此对着李笑笑的语气也没控制住的重了一些。
“..”偏李笑笑太过心细,被吉福这样一凶,立刻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她将头埋的极地,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只白玉坠子的形状,摸到了四个圆弧形的小角,觉出这块触手温凉的玉,忽的鼻子就酸涩了起来。
“公主奴..奴不是有意的。”吉福也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往自己的手背上掐了一下,连忙走到了李笑笑的身边:“吉福没有怪您的意思,吉福只是想不通。”
“现下表公子与慎王殿下都会护着您,您当初身不由己,现在有他们护着您,您又何必再去讨好那个奸宦?”
“他不是会落得个好下场的人。”
“你不要这样说他。”听着吉福的话,李笑笑并没有被安慰到,她无比介意吉福的最后一句话,原本还能在眼眶里存着的泪水也没控制住,顺着脸颊话落到领口,发出吧嗒吧嗒两声轻响。
“吉福,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他。”
“你兴许觉得我这样很不对,可是我一个人在宫里的时候,那个人..我的父皇没有管过我,如果不是陈菩保护我,我兴许..”
“兴许不能活下来。”
“和亲的公主又怎样?他们不会让我死,但不会不欺负我的,外邦带来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可以伤我,一个原本没名没分,是妾妃却做了继后的楚家女子可以欺负我,就连她的女儿也想害我。”
“如果陈菩也不管我,我兴许会死。”
“说到底,他也没做错什么..”
她这个“死”字,咬的极重。
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于出格,于是李笑笑的后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些。
在沈家的时候,“死”这个字是极为忌讳的。
因而她不敢在沈家人面前胡言乱语,可即便这样遮遮掩掩,她也是和寻常人不同的。
她不能视物,那会儿又是刚刚到宫中,若是没有陈菩三番两次的护着她,她这样的性子,这样不受宠的公主,能在宫里好好的吗?
李笑笑不知道,所以仅凭着心里那一点点的小脾气就对吉福喊了出来,但喊完以后,她的气势便弱了下来,单薄的身子蜷在了一起,抱住了膝盖坐在贵妃榻上,哭了出来。
小橘子被她夹在怀里,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公主流眼泪,也有点不知所措,极小心的伸着爪子摁在李笑笑的衣服上,向上攀着,舔了舔小公主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