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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笑今日困得早,阿雯伺候她上榻后,自也去打水洗漱了。
大抵申时一刻,阿雯才进了偏房。
小公主已经躺下许久了, 这时候早该睡着了,可阿雯刚买进偏房,却隐隐约约听到小暖阁里传出一阵娇气呼呼的吟哦。
阿雯心神一惊,点了灯火便进了小暖阁,与那道精致的花鸟屏风外止步,试探的往里面问了句:“公主可睡了?”
“睡...”
“睡着了,翻身磕到床沿了...”
听着阿雯的话,李笑笑僵身,压住喉头梗着的哭腔。
“可是磕重了,要不要上药?”阿雯有点担心。
“不用…”
“我好困了,明日再说,你不要进来了。”李笑笑哪敢让阿雯进来,匆匆忙忙的回答。
“奴婢就在偏房,公主有何事尽管吩咐。”小公主话音娇娇柔柔的,当是半梦半醒间,阿雯听着那颤音消失,心下放松下来便回了偏房。
甜甜的糕点碎屑散的被褥上都是,有的甚至因为过于粗糙沾到了李笑笑柔嫩的肌理上,像是一块白白的豆腐上洒了白糖屑。
原本那粗糙的糕屑,可蹭到身上,又沾了湿以后,李笑笑便觉得整个身子都粘腻的要死。
好像被狗舔过一样,她都不想说话了,手心死拽着那颗从陈菩袖子里掏出的冰冷铃铛,缓缓缩进了拔步床里。
陈菩支肘躺在外侧,看着终于老老实实下来的小公主阖腿转身,舔了舔指尖盈色,声音嘶哑道:“铃铛给咱家。”
“你...”
手心那滚热的温度还没有因为铃铛的冰冷降下来,李笑笑简直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
李笑笑脑袋里一团乱麻,偏陈菩语气又这样冷厉,她想骂他,可想到也是她自甘沉沦与那样尖锐奇怪的感觉中,她骂不出来,唯有满腔的委屈:“你欺君…”
“铃铛给咱家。”陈菩看着她哭,缓缓从榻上侧躺下,捏着枕边小公主已经足够污浊的绣兔小衣净了手,便去夺她捏着铃铛那只玉臂。
“你欺君。”李笑笑伸指,抵住了陈菩的鼻尖。
虽然说,她要帮着哥哥,也要想办法将陈菩的毛捋顺,可李笑笑一直觉得陈菩是阉人,因此总对陈菩这样那样她也不害怕。
可是陈菩又骗了她。
他不但骗了她,还骗了天下人,他真的好大胆。
“把铃铛给咱家行不行?”陈菩大抵猜到李笑笑不会一下子接受,可他早晚要告诉她,因此方才的一切他都不后悔,唯后悔叫她抓住了那颗铃铛。
“这样能让厌恶皇室的厂公快活么?”李笑笑偏将铃铛埋到了身后,带着哭腔开口。
“咱家没有将笑笑当成玩物,别乱想。”小公主那点泪滴强抑在眼眶里,陈菩看的心里发涩,只好缓缓靠近她,想去安抚的揉揉她发顶。
李笑笑觉察出顶上手掌的阴影,还未等陈菩落下手,一巴掌便打在了陈菩的颊侧。
她没想打陈菩,可巴掌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甩了出去。
这大抵是她此生用过最大的力气,打完以后整个手掌都跟着发麻,没了知觉一样,只能无力垂落在被褥上,脊背压在后面的墙。
余痛退去,李笑
笑也胆怯下来,她知道自己打的很重,先呜咽着出声:“陈菩,耍人是不是很好玩?”
陈菩尚未去听小公主委屈巴巴的哭诉,他眯眸,指腹触了触被她落下巴掌的那块发热的肌肤,两道阴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打。
他这辈子挨多太多打了,棍棒戒尺,刀枪剑戟,无一种没有化作伤痛落在他身上过。
可没有人赶往他这张脸上打。
除却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他因为他辱骂了沈氏,打过他的脸,打的很重,他记得当时耳朵都出了血。
所以他恨沈氏,也不仅仅是因为血仇,还有源于心底的厌恶。
面前的小公主瑟缩的坐在角落,眉眼狐面与记忆中那个可恶的沈氏重叠,陈菩有些辨不清虚实,眼底的猩红越发浓重。
他伸手,指腹多出一颗早已离身的菩提子,缓缓对准了小公主的眉心。
这东西是他的武器,沾了许多血,杀气太重,也太过冰冷,他其实并不喜欢它碰上小公主,所以方才他摘了下来。
可细细想来,这菩提的作用,原不就是为了沾上沈家人的血吗?
善光容他报血仇,她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心念一动将沈家的人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