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生的好颜色,世家公子们光求亲都在皇帝面前磕破了头,那阉人想必也抗拒不了。”
“你这小子...”楚镇平接过楚宪安奉来的茶,仰目看着少年生的那温和清俊的模样,唇畔忽的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阿尔斯兰小公子的接风宴是个好机会,你有办法劝动宝儿,便让她去试试。”
“如若与宝儿不成事,那么陈菩此人,不当留。”
李笑笑落水,陈菩动了整个顺天的锦衣卫,此事在顺天传得沸沸扬扬,李显自然也是知道的。
且,这也是他为何一定要趁现在,将李笑笑接回慎王府的原因。
掌管东厂的阉人不是个好东西,自然也配不上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
晨光熹微,慎王府堂阔宇深。
正殿里,却无一不透露出种寂然萧条的沉腐气息。
陈菩坐于金丝檀木玫瑰圈椅中,手捧青瓷云纹堆花茶盅,意态神闲的抿茶,目落于门外那片寂寥的阔土之上。
他记得定国公府中,小公主的景园也是这样大,然而那里花团锦簇,四季芬芳。
郁郁葱葱的花束几乎要挤破墙瓦一般,因此那里不似慎王府萧条。
他惊叹于那样的繁华满园,亦带走了园子里最娇弱的一支,时时窥慕芳容,还想日日待在身边。
可花不能随蝶舞,一座空旷安稳的静园才是归处。
他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她了...
从前在宫中他自己未曾留意,才不知道他总是似无意间的去看她。
这并不是件好事,但人一生总有些东西注定要在掌控之外,更何况他不是人。
茶蛊里今日冲的不是香醇且味道极苦的普洱,而是一味甜茶。
一味不知道元宝从哪里搜罗来的甜茶,据说清甜可口,可惜陈菩没觉出一星半点的甜,甚至连茶盅上经年冲泡普洱所留下的苦香都没尝出来,像饮水一样。
“厂公。”
“别来无恙。”李显大步迈进正厅,见到玫瑰椅上手捧着茶盅慢慢摩挲沿璧的奸宦,抿唇坐到了上首:“不知厂公驾临本宫的王府有何贵干?”
“李显,让咱家见她。”陈菩慵慵的掀起眼皮,语气里透出一丝颓靡。
“笑笑并不想见厂公。”李显嗤笑,示意厅中静候的侍女为陈菩添茶。
侍女得令,也不等陈菩反应,硬着头皮拿起茶壶,朝着陈菩福了福身:“奴婢给厂公斟茶。”
“是她不想见咱家,还是慎王不许咱家见?”陈菩眯眸,掀开茶盅的圆盖,置于小侍女面前。
小侍女执茶壶为将滚热的茶水倒入茶盏,山青色的茶水倾杯倒,缓缓没过白瓷璧,溢出茶盏,流过陈菩的虎口。
灼热的痛感叫陈菩扬起眼,看向正首的李显。
小侍女也鬼鬼祟祟的抬目,见陈菩侧眸,手中的茶壶忽的一抖,重重砸到了地上。
“奴该死,奴该死,奴不小心将茶壶打碎了。”小侍女见着被摔的细碎的茶壶,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去收拾残碎的茶壶碎片。
这动静来的太突然,陈菩因茶盏打碎而大惊小怪的侍女,冷嗤了声,垂目看着鞋面上茶水留下的斑点:“咱家可不是头一日来殿下的王府了。”
“殿下如此驱逐咱家,倒也不必。咱家不过奉万岁爷的命,来探望公主而已。”
“厂公,笑笑无碍,本宫也说过不止一次了。帝命只问笑笑是否无恙,可没说非要叫公主见厂公一面吧。”李显蜷指,关节轻轻敲着木桌,笑看着陈菩略显阴郁的神色。
“殿下猜的不假,万岁爷就是如此说的。”陈菩挑眉,丝毫不介意那被斟满的茶杯,慢条细理的将几乎溢出来的茶水吸入口腔,而后接过元宝递过来的帕子,擦净了手上尚留余温的热茶。
李显也没想到陈菩会这样厚脸皮的接下这个话茬,语气顿了下:“是么?那怕是不能让厂公交差了,笑笑不见厂公便无碍。”
陈菩默声,目光转向窗外的清寂院中,对李显的话恍若未闻。
“若是父皇真挂念笑笑,改日沈都护入城赴宴,本宫自会带笑笑入宫,便不劳厂公操心了。”瞧着陈菩这幅死赖着不走的模样,李显轻笑声,念着自家的小妹妹定然不会好好喝药,便也不想再此耽搁了。
“李显。”陈菩叫住了李显。
“厂公还有什么话?”李显顿步,侧目看了眼从玫瑰椅上起身的陈菩。
那一身宝蓝依如旧,只是今日换了素袍。
献帝曾亲口特许陈菩衣衫上可绣金蟒,其尊荣位置甚至胜过几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