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是个上了年纪的,瞧着十分老道,瞧见他抱着人进来,先前的杂活也不干了,甚至不用他开口说,就跑过来救治了。
不管怎样,这态度让火急火燎的江见心里极安稳。
那屈姓的老大夫说那一下虽是出了些血,但好在不严重,反而将脑袋中的淤血散了大半。
老大夫先是细致轻柔地将云桑额上的伤清理包扎了一下,又施针将最后一点淤血清了出去,开了好些内服外敷的药,等人脉象平稳了些才让江见带回去。
这是江见生平第一次熬药,一步步按着大夫的交代,所幸江见是个擅长庖厨的,虽是头一次也不在话下。
忙了好半天,药也喂了下去,江见打算去算算账,把那个活腻了的人逮住。
虽然当时走得急,但他注意到了车轮的异样,上面车軎完全掉落,一看就是被人提前松了的。
这样犹嫌不够,还当街撒了铁钉,若是娘子醒来看见流云染血的马蹄,定然会难过。
江见怒极了,因而听到此刻有人敲门也有些烦躁。
怕吵到云桑,江见一声不吭就过去开门了,丝毫不惧外面会有什么隐患。
顶多是客栈的人,再说就算有什么危险,也是对方死得难看。
因为记挂着云桑,江见黑沉着脸,开门时仍是如此,活像个凶阎罗。
”敢问仪君是不是……“
一开门,傅允同李承钰便是看到少年带着几分凶戾的面孔,神色一滞。
虽然早知道了囡囡身边有个少年,如今亲眼瞧见,滋味总是不一般的。
傅允怔了怔,后面李承钰更是神色难看。
“你谁啊,大半夜走错门了吧!”
第60章 归家
江见思绪烦躁, 加之傅允挡住了身后的李承钰,江见一时没看清李承钰的脸,以为是两个走错门的客人, 语气不耐。
更何况他也不认识什么君的, 指定是走错了。
看傅允愣愣的, 江见更是没了耐心,想将门关上, 回去照料娘子。
那老大夫分明说夜里能醒来的,怎的还不醒, 真是急死他了。
然门即将关上时,被傅允挡了回来, 感受到对方明显的阻力,江见眉心一拧,就听对方沉声
问道:“仪君在里面吧?”
没有什么颐指气使, 也没有趾高气扬,但江见偏偏在其中听到了其中的威严和质问。
他忽地笑了笑, 觉得这人更像是犯蠢找错门了, 兴许是大半夜吃醉了酒回来的。
但鼻子动了动,江见却没嗅到任何酒气, 真是奇了。
江见甚至还联想到一种人贩子拐人的法子, 尤其在女子身上用的尤为频繁。
看中了哪个落单的姑娘,一口咬定是丈夫或者兄弟之类的熟人, 借口吵架来哄人,拉拉扯扯地将人拖回去贩卖。
娘子生得好看,一向招些苍蝇臭虫,许是眼下也是如此,不过敢舞到他面前,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见常年混迹山野民间,不曾接近过勋贵官场,倒是见过些州郡的长官,但未曾见过紫袍官服,一时间也不认得眼前人的官阶,一眼扫过去,只觉得是个富贵体面的。
“吃醉了酒就别乱蹿,这里没你说的什么君,赶快走,我正忙着呢。”
娘子还在里面昏睡着,江见可不想闹出什么大动静。
对江见来说他这一番话已足够客气,既没有骂人也不刻薄,只是语气差了些罢了。
但对傅允,还有本就对江见心怀芥蒂的李承钰来说,无疑于十分无礼,乃至粗蛮。
这让一直在后面养气的李承钰实在憋不住了。
“一派胡言乱语,还敢对傅公如此无礼,狂妄之极!”
不管是出于对朝廷肱骨的敬重,还是出于对未来岳父的维护,李承钰几乎从未这般冒犯过,眼见这个江湖剑客这般不恭敬,李承钰动怒的同时隐约夹杂着看好戏的心思。
任他哪来的小鬼,还未登堂便开罪了阎王,量他都没有好下场。
更何况还是个没名没份的野鬼。
李承钰清寒的目光难掩轻蔑,直直落在了江见身上,也让江见彻底注意到了他。
江见立即就认出来了,不仅是因为记性好,记住了这个胆肥的长安人,也是因为他那张有几分姿色的脸。
呵,差点就撵上他了。
傅允瞥了一眼出声的李承钰,心中微微叹息。
将女儿遭难的事情瞒住,是为了名节,亦是为了这桩在他看来上好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