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悠在一排吊带睡裙中挑了一件面料较厚,下摆长到脚踝的一件,颜色也是沉稳的深蓝。
浴室干湿分离,落地窗旁的地板升高一层,摆放着巨大的浴缸,许长悠只看了一眼就将换洗衣服放在镜子对面的软包沙发上,进了淋浴间。
深色地板还留有水迹,淡而冷冽的雪松气息充斥在隔间,和刚刚在走廊上撞见容峥时闻到的气味一样,只不过此时多了几分潮湿。
仿佛误入寒冬中的森林,许长悠在暖湿的浴室打了个寒颤。
她想着应该住不太久,洗漱用品拿的都是平时购物赠送的小样,水果香型沐浴露大概是放了太久,留香短暂,等她吹干头发,浴室内残留的纤弱凉意再次将她包裹。
她觉得有些赧然,怕容峥误会自己用了他的沐浴露,毕竟香味这种东西私人,虽然容峥看起来不像是会介意
这种小事的人。
但和老板睡在一张床上已然超乎寻常,再散发着同一种气味那就是诡异了。
做了片刻心理建设,许长悠一鼓作气打开了浴室的门,提着惴惴难安的心脏走到了主卧门前,手刚放在门把手,勇气就顷刻消散。
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成了负累,洗澡前的镇定自若原来是假的,事情临到眼前,她才知道艰难。
知道这样很蠢,但为了给自己一个缓冲,许长悠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两声过后,四下仍然沉寂。
无人应答,许长悠绷直的唇线缓和下来,推门进入房间,容峥果然还没回来,大床上被褥叠得没有一丝褶皱,两侧床头柜上没有任何杂物,右侧桌面上放着一本书。
许长悠拿上充满电的手机,轻手轻脚地钻进左侧的床内,只占了床边一点位置。
哄自己睡着是件难事,事实上一旦大脑接收到这个信息,就再也无法安心入眠,许长悠直挺挺躺了一会儿,挫败地坐起身下床。
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她带的日用品很少,放在一个棉麻的收纳袋里,她在侧兜里翻了翻,找出专门带来的助眠喷雾。
知道她有睡眠障碍后,心理医生推荐她买的,拿着喷雾坐回床上,许长悠在枕头和衣领都喷了几下,柔和的薰衣草气息,确实能安抚紧张的情绪。
正想将喷雾放到桌上,门口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
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衣物摩擦的轻微动静,在沉寂夜里格外明显。
放在凉滑被单上的指尖下意识蜷了蜷,许长悠哽着喉咙抬眼,指尖立刻收紧,真丝被单被她揪出道道沟壑。
容峥上衣脱了一半,看到床上的人影顿了一顿,手臂松下,大片紧实冷白腰腹重新被睡衣遮盖。
“抱歉,习惯了。”
许长悠呼吸细弱,大脑被刚刚冲击力的画面占满,还能分出一点神来理解老板。
很正常,习惯一个人睡的成年人,就是有很多睡眠习惯的。
就像她总要抱着点什么睡觉。
老板睡觉不穿上衣是多么正经的要求。
但现在因为临时的工作,两人都要被迫压抑天性,她作为员工牺牲是自然,但让老板牺牲确实是不妥。
大脑得出一个愧疚结论,许长悠怯怯照做,“委屈您了。”
容峥轻笑一声,掀开被子上床。
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许长悠仍能清晰感受到右侧床榻下陷,僵硬的颈子机械地跟随感官转动。
容峥倚在床头,侧眸看她。
被单深色,睡裙也白,乌黑头发自肩膀倾泻下来,白皙手臂叠在层层黑色被单,是冷峭山巅上未能化完的积雪。
房间内静默流通着空气,许长悠却因他的目光,而下意识屏息,眼睫也垂着,代替呼吸起伏。
“许长悠。”
纤长睫毛立刻掀开看过来,眨动间仿佛脸颊那颗红痣也在跳动,手指却还紧紧攥着什么。
“手里拿的什么?”
睫毛飞快扇动几下,许长悠翻过手掌,张开紧握的指尖给他看:“喷雾。”
容峥抱着手臂低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心,颔了颔首,“做什么用的?”
“助眠。”许长悠咽了咽紧缩的喉咙口,微微靠近了他一些说:“里面是天然薰衣草精油,睡前喷在枕头和衣服上可以放松心情,缓解压力,辅助更快进入深度睡眠。”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味道也很好闻。”
这番介绍过于一板一眼,专业到像是官方销售在推销产品。
许长悠介绍完,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正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说晚安。
容峥环抱的手臂突然放下来,一只手撑在两人之间,敛眸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