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儿杨糕差不多就不想哭了,因为陈睦那个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的味儿又飘上来了。
但是这也很酷啊,为了梦想义无反顾,赌上自己拥有的一切,哪怕赌得满盘皆输孑然一身,也还是要继续生活什么的……
杨糕的情绪有点错乱,他现在分不清是因为他喜欢陈睦于是认可她的所有行为,还是说这种一意孤行最终导致一无所有真的很酷?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杨糕还有更费解的事:“但是照这样说的话,你受伤其实和徐来哥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关系啊。”陈睦大方地承认了,“当时纯粹就是我开太快了,赖不着旁人。”
“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坏啊?”
“我对他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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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睦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你在说什么?你才听我给他打了两次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对他坏了?”
杨糕更不明白这还有什么要解释的,难道她以为自己对人很好吗:“就是有啊,第一次打电话来你不接,接了还很冷漠;第二次打过来你还跟他吵架……”
“天地良心啊!那是我跟他吵架吗?难道我单方面凶巴巴的,然后就吵起来了?你是没听见他是怎么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陈睦气得头昏,“而且都这样了,难道我还非得好声好气跟他说话?难道还要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给他加油助威希望他此次比赛取得好成绩?”
“可你不是说翻车的事跟他无关吗?”
“是无关,可我已经不能开车了啊。”陈睦很努力地想跟他说明白这个道理,“你想,原本我们大家是共同努力的车队,我是其中最重要的车手,现在我伤退了,其他人却还要前进。我当然不谴责他们的前进,但他们对我不是也应该仁慈点吗?非要在我面前提比赛、开车、庆祝之类的事儿,你说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他是不是把我想象得太坚强了?”
“哦……是这个意思。”杨糕理解了这个点,但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所以如果徐来哥这次真的夺冠,你是不会为他高兴的,是吗?”
“不会。”陈睦一点磕绊没打,“为他人鼓掌是种美德,但我没有这个美德。就这么说吧,哪怕是徐来,他得了冠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会恨得了冠军的不是我。”
那就没办法了,所以这场翻车带给她的伤痛,其实远比身体上的更重。
因为不够大度的缘故,陈睦不仅失去了健康的身体,还同时失去了友情和爱情,至于亲情也处在一片模糊之中。
杨糕看向她:“不会觉得很可惜吗?”
“就这样吧。”陈睦说着把车开进阳关景区,“各走各的阳关道了。”
第32章 阳关 这不是王维,是元二!
特别神奇, 在和杨糕说这些的时候,陈睦的心情好像是真的还可以。
一开始她是有点想哭的来着,但可能是因为杨糕主动替她哭了, 又可能是因为那句“就算退役了你也是陈睦”, 反正说着说着她好像自己也不那么难受了。
对嘛,首先她不后悔,其次受这个伤也赖不着旁人, 那她还想怎么样呢?还能怎么样呢?
最痛苦、最不能接受现实的那一年也已经过去了, 她其实不太敢去回忆那些日子里她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现在,至少在杨糕眼里,她是个曾经光辉伟大,如今也坚强勇敢的人。
那一刻, 她有了一种异样的兴奋感, 她觉得周身的力量感在重新回来。
陈睦一直知道终有一天她还能重新开心起来, 那些痛苦终将离她远去,她的过往经历让她对此深信不疑。
当终于能够用一种相对轻松的方式与人谈论曾经的时候,她以为她一直等待的那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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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关是西汉时所设关隘,与玉门关同为丝绸之路门户, 因在玉门关之南,山南水北为阳, 故称阳关。
从公路到阳关景区之间是一片绿洲, 在漫漫黄沙中开久了,忽然出现的绿色植物令人耳目一新——也确实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设关隘, 不然就之前那个环境,守关的人根本就活不下去。
不过太阳依然十分毒辣,陈睦戴了帽子、墨镜、面罩, 全副武装的下车,宁可热点也不想晒死。
向着阳关的城楼门口看了一眼,竟然还有人不戴墨镜穿个短袖,让她觉得十分佩服,这一会儿非得脱层皮不可。
刚想扭头找杨糕吐槽,却发现他人还没下来,定睛一看像是在驾驶座上整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