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说实话,高她不怕, 脏她能忍, 但是那种好像随时要摔进粪便山的感觉, 几乎将她击垮。
她跟徐来之间的事儿再遗憾,也不会比这更遗憾了。
这可能是陈睦第一次羡慕起那些可以站着撒尿的生物。
但是很显然就连那个站着撒尿的,也有被吓到。陈睦提上裤子出来,看见杨糕已经等在那里了, 神色略显惊慌:“……你上了吗?”
陈睦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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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是这个插曲确实让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毕竟能从这样一个厕所里安全出来, 已经足以原谅这个世界一秒。
接下来要上高速, 路就好开多了。陈睦跟杨糕换了个手,到副驾来休息休息, 顺带缓解一下她险些蹲抽筋的小腿肚。
然后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她,一个沉稳可靠、潇洒利落的大姐姐,在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屁孩面前, 因为提及自己的那点前尘旧事,猛女落泪。
尤其是人家好像也没说啥,她就这样了。
这不得把人吓着?
刚舒缓的小腿肚,因为脚趾内扣的缘故又抽搐起来。
她伸手下去捶了两下:“那个……我刚才……”
“刚才是我不对。”杨糕脱口而出,他好像也把脑子理顺了,“我不知道他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我不会再提了。”
陈睦:“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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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烦不胜烦,虽然不想暴露太多个人信息,但她更不想被当成一个大情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糕还一本正经地转着方向盘:“没关系的,那是你的隐私,不用跟我说了。”
好家伙,就是自说自话地把她编排成个二傻子,然后说“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陈睦哪受得了这个,这让她的面子往哪搁:“我不是单相思,徐来他也喜欢我。”
“我知道,我听出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没觉得这段感情有多么重要,我不是那种因为得不到一个男人就痛不欲生的人,我刚才……我只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话我想起了其他一些事情,就是觉得有点遗憾你懂吗?”
“嗯嗯,明白的。”
“我说真的,我这个人不搞什么诗情画意弯弯绕绕,我要真喜欢什么人我当场就说了。我不可能搞到最后因为一些唧唧歪歪的理由不在一起。”
杨糕话头跟着就一拐:“所以你跟他说了吗?”
“啊?”
“你不是说你喜欢什么人当场就说吗?”杨糕开始跟她走逻辑,“然后你又说你喜欢他,那不就是表白过吗?”
“对啊,我是表白过。”陈睦不能更坦然。
为了证明自己对这些事一点儿不害臊,她还绘声绘色给他现场直播:“当时我俩在西湖边上,阴天下雨,水都涨起来了,远处的山就跟水墨画里似的,反正就到处雾气蒙蒙、滴滴答答……”
杨糕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她不讲实话他憋得慌,她讲了实话他气得
慌。
但好不容易逼出的这点信息,也不能不听:“下雨天你俩一块儿去西湖?你确定不是已经谈上了吗?”
“不不不,那是前一晚庆功,我在他家喝多了,第二天酒醒他送我回家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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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道不是比雨天共游西湖更严重吗?!
杨糕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虐:“你在一个男人家里喝酒喝多了?”
“这有什么,好多人呢,一整个……团队都在。”陈睦好悬把“车队”两个字说出来,“大家都喝多了,都是第二天早上才走。我家比较远,他就说送我回去,路过西湖我就说沿路边转转,醒醒宿醉。”
现在想想陈睦仍觉得是很美好的回忆:“风景加持是肯定的,但是那之前我就隐约有点动心了——这真不能赖我,他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听,又会照顾人,办事又靠谱,我真是心动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然后那天我俩走在湖边,我突然就特别想亲他。”
陈睦说:“所以我就说,徐来,咱俩谈恋爱吧。”
杨糕:“然后呢?”
陈睦:“他回了我一句‘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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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睦说完就绷不住笑喷,她觉得这事儿可好玩了,自己可幽默了,直到笑着笑着发现杨糕脸上乌云密布。
她也慢慢把笑声收住:“怎么了,你不觉得特别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