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重要的是,杨糕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真正知道她在挣扎什么的人。
其他人总觉得她是一蹶不振、疯疯癫癫、寻死觅活,认为她应该赶紧认清现实,放弃幻想,至少走出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平平淡淡也是真。
但事实是陈睦从未觉得不能开赛车之后她就归于平淡了,她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很强,前途无量,她只是对过去的光辉岁月感到痛惜,同时又还没找到新的光辉在哪个方向。
毕竟在开赛车之前她就是这么想的,她的未来一定能做成些什么,总不至于受了几年风霜,上了几年赛场,心气儿反而还不如当初了,那日子才真过到狗身上去了。
当然过去那一年里没人这么认为,陈睦也没法往外说——一开始是因为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痛苦从何而来,为什么跟谁讲话都是鸡同鸭讲,后来是觉得这话说了只会让人们更绝望,他们会觉得她非但没放下执念,反而还更疯了。
杨糕的好就在于他不用人说就懂吧,没人能顶得住在低谷期时,有双眼睛一直向你发射崇拜的光,有张小嘴一直腻腻歪歪地说爱你。这和陈睦的自我感受不谋而合,于是她在茫茫世界上终于找到了站在她这一边的人,让她确信离谱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所有人。
头发在这样的思绪间吹干,还特意吹了陈睦最喜欢的造型,每一撮的走向都有讲究。这家酒店还专门提供漱口水,陈睦便刷了个牙,拆了包漱口水漱口。
做完这一切后,敲门声就响了。
陈睦很庆幸能和杨糕再重温旧梦,至于那之后该怎么办,就留到事后再说吧。
能在那样的分开之后,还仅仅因为担心她找不着小羊而风雨兼程骑马而来,他总归值得一场褒奖。
在打开门时,陈睦的嘴唇都已经回忆起了杨糕唇舌的柔软触感
。
然后她呼吸一停:“有有有有什么事吗徐来?”
*
好悬亲上去。
徐来似乎也被她微微前倾的姿势搞得一愣,然后说话也有些乱了:“啊,我,那个,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们到了。”
“哦哦,好,知道了。”陈睦用力搓着自己的嘴唇,总是为自己差点亲到什么奇怪玩意儿感到后怕,“行,那你们回房休息吧……怎么就你一个啊。”
徐来也不是第一次看她穿浴袍,就连光穿着个运动内衣跑来跑去的时候也多得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
他目光躲闪:“他……在一楼大堂的时候说要去趟厕所,我就先办了入住上来了。”
“这样啊,行我知道了,那你赶紧回……”
“睦睦,你们确实分手了对吗?”徐来忽然这么问道,眼神也像有激光一下“欻”地扫到陈睦脸上来。
陈睦被刺得脸都撇过去,虽然寻思着自己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但心跳就是该死的快:“是分手了但……”
“是这样的睦睦,就是,路上小杨跟我讲了讲,其实我也意识到自己很多不足。”徐来的脸也红了,“可能、可能我没能特别了解你。如果你们已经确定分手,那我想向你争取一点时间。”
他紧张得甚至缓了口气儿:“说真的,因为我们都这么多年了,在我眼里都已经有点类似亲情,我还来找你说这些也很艰难。但我知道我险些就错过你了,现在既然还能有一线机会,那我想真正地追求你,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我想用恋人身份待在你身边……”
“可以!”陈睦着急道,“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你可以追求我。”
“真的?”
“真的。”她说得很诚恳,“我能理解,毕竟是遇上我了,想走出去也很难,我觉得应该给你这个机会。”
徐来语塞片刻,好像突然有点丧失信心,因为很难讲正常人能忍她多久。
但不管怎么说算是拿到爱的号码牌了:“好……那你现在……”
“哦我刚洗完澡,正打算睡了。”
“好,那你睡吧。嗯……晚安。”
“晚安。”陈睦觉得自己是还算自然地把他送了出去。
*
然后关起们来背对着门大喘气。
真是惊险刺激,陈睦都不知道要是她和徐来站在走廊的时候,杨糕突然上来要怎么解释——杨糕没有可以进的房间,徐来肯定又一直催他回房,掰扯到最后多半要露馅。
然而没等放心太久,敲门声蓦然又起,吓得她浑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