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容青萱气鼓鼓的,又咬了一口茄子,颇有一种将自己吞吃入腹的割裂感,三百页还算不上多难。
“我七岁的时候,便会了。”
这不是作假,当时凌高澹待她不好,府里开办了学堂请了夫子来授课,连那些毫不相关的人也能在自家学堂里念书,唯独凌十寒不行。
有次她偷偷去了,被凌高澹逮了个正着,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夜,说她只要到学堂去看一眼,学堂也会被她的粗俗所玷污。
她不明白,她每日穿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衣物,三字经千字文也会念,到底粗俗在哪里。
之后她便没去了,学堂的夫子可怜她,时常偷偷拿些书给她看,她不敢耽搁,看书便很快。
夫子夸她是女中秀才,如若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大有作为,她那时觉得夫子不过哄她罢了,她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不过是被父亲随便挑个庶出的嫁出去而已,能给他带来利益是最好的。
直到母亲因父亲的凉薄去世,她才狠了心从凌家搬出来,入学堂考试,一路青云,有了现在的成就。
难过倒是不会有了,去拜祭母亲的时候,凌十寒也不会哭,她只说,又与凌高澹斗到何种样子,而凌高澹又是如何败在她面前。
她指望着母亲在天有灵,听到也会高兴一会儿。
头顶被轻轻拍了拍,凌十寒回神看向身侧的容青萱,她将容青萱的手拿开,冷声问:“你做什么?”
拍她的头顶,这是母亲惯做的事情,母亲总拿她当小孩子看,她以为百年之后,还会有母亲在身边。
“我以为你难过,想拍拍头安慰你。”容青萱慢吞吞地道,见凌十寒没事,又坐了回去。
凌十寒只觉得好笑,“世上那么多难过,拍一拍就会消散?”
“不是拍一拍就会消散,是有人为你拍一拍,难过的时候,还有人愿意拍一拍你,不就没那么难过了吗?”
“歪理。”
她恶声恶气,容青萱也不生气,反倒往前凑了凑笑呵呵地道:“我会永远为你拍一拍的,在你难过的时候。”
怕凌十寒不信,容青萱还举起手以表决心。
要么是真的傻,要么就是装出来的,不论哪个,凌十寒都由衷觉得可怕。
等人将碗碟撤走,凌十寒撩起容青萱的裙子,为她检查膝盖上的伤势。
“没有昨天那么严重了,”容青萱道:“你不用担心我。”
是比昨天好些了,药膏很有用,但关于担心容青萱这件事,凌十寒当即否认:“我没有担心你。”
“哦。”阿凌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可阿凌眼神那么紧张,明显就是担心她啊。
容青萱偷偷笑起来,冷不防地被凌十寒听见了。
凌十寒手下重了些,容青萱小脸扭曲,马上痛呼了一声,凌十寒这才收回了手,口气与昨天一样:“自找的。”
“要是自找能让你这样对我,其实也不错啦。”容青萱自己安慰自己。
什么人呐,凌十寒从怀里拿出一个新的罐子,她手指沾上里面的药膏,容青萱疑惑道:“我早上的时候涂过药了,还要涂吗?”
花语只告诉了她一早一晚都要涂,不是一天三次。
“这是别的,涂完能好的快一点。”
今晨容青萱去念书,凌十寒出去走了一圈,她素来喜欢混迹人群中,人群中多的是消息,就连谁在民间传了谣言以求离高位更进一步也能知道。
后来凌十寒打探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拦住了她,是个胭脂铺子,说是里面什么都有,刚刚开张,希望凌十寒进去看一看。
这样的揽客手段屡见不鲜,凌十寒抬头看了看那铺子的门口,果然是门庭罗雀。
凌十寒随口一说伤药,本来是要对方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拿了出来。
还是上好的伤药,不仅好得快,还会让人一点儿痕迹都不留。
凌十寒心中一动,就买了下来。
“你不会被人骗吧?”容青萱真心地问,她怎么听都觉得那个胭脂铺子像个骗子啊。
凌十寒望向容青萱,眼里的寒意能冻死人,容青萱老实了,任由凌十寒将药膏抹到她的膝盖上。
瞧着凌十寒为自己耐心涂抹药膏的样子,容青萱问:“你真的不担心我吗?”
要是不担心她的话,为什么要去买新的药膏啊,她昨日用着的那个也挺好啊。
药已经涂完了,凌十寒手轻,所以容青萱并不觉得痛。
凌十寒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婢女,她冷冷一笑,“不担心啊,要是被骗,伤的也是你的腿。”
还挺记仇啊,容青萱撇了撇嘴,裙子一下子挽不下去,要等着药膏干透,容青萱拿了书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