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针结束后,他抬手轻拍她后背,试图安抚她,却发现她的衣服早已湿透,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他眉头深皱起来。
印象中,自己遭遇过的最痛的时刻,莫过于几年前的摔车,膝盖受了伤,但也没痛到她这种地步。
这样剧烈的痛楚似乎不太正常。
他跟着医生出去,低声请教:“为什么她会痛成这样,是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医生不以为意地瞄他一眼,“玻璃扎进肉里,麻药又不起作用,能不痛吗?”
陆祁溟半信半疑。
然而,他这头还在跟医生纠缠,梁舒音已经收拾好自己,从诊疗台下来,跟医生道了谢,越过他,准备离开。
“去哪儿?”
刚包扎完,她一张小脸煞白,脚下虚浮,路都走不稳,就想着从他这里逃走,陆祁溟忍住脾气,一把拽住她。
刚才偷亲的那笔账还没算,她根本不想理他,只冷淡地开口。
“找人。”
“刚才那群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还没被欺负够?还回去做什么?”
他语气凌厉,简直快被她气笑了。
梁舒音无动于衷地抽出手,嗓音冷冷淡淡。
“我不接受她们对我爸的污蔑,无论如何,她们必须给我爸道歉。”
“刚刚为什么不愿意报警?”
将她抱上车时,他拿了手机打算报警,却被她伸手阻止了。
她盯着走廊前方的虚空处,眼睛里却没有焦点。
“没什么,他们都还是学生,报警会留案底,影响毕业。”
“你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听见这话,刚才还尖锐得不分敌我的人,突然落寞地垂下了眸子,不吭声了。
陆祁溟心脏隐隐被拉扯了下。
实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走到她面前,问得认真。
“一句道歉,当真比命还重要?”
“嗯。”
她仰头看他,目光清冷倔强,一字一句道:“比命还重要。”
对面的人皱了皱眉,似乎对她这句话不敢置信,安静地盯着她,一时沉默下来。
唇角浮现一个自嘲的笑。
也许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活脱脱的疯子吧。
她不奢求旁人的理解,也不想再解释什么,然而刚要抬脚离开,就听他掷地有声地开口。
“好,我帮你把人逮过来。”
她愣了下,几秒后,却又摇了摇头。
“我要的是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不是强权下的胁迫。”
陆祁溟反问:“诚心诚意?你觉得你能做到?”
她一噎。
“我查过了,林岚的父亲有权有势,她从小嚣张跋扈,被家里惯坏了,吃软不吃硬,从来不会轻易低头。”
“不过——”
他突然话锋一转,“这件事,我能替你办到。”
她看着他,睫毛微微颤动,“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接着,身体腾空。
她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陆祁溟盯着她,温和又强势,“不过现在,你需要休息。”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梁舒音冷着一张苍白的脸,双手推拒在他胸口。
“放我下来。”
“别乱动。”
陆祁溟睨着她,语气沉沉,似是威胁,“你有伤,我也有。”
想到他被自己咬伤的地方,又莫名想到了他那个吻,梁舒音忽然像被捆住了手脚,乖乖呆在他怀里,不动了。
但也只安静了一小会儿。
被他抱着走出医院长廊后,她又不安分了,冷静地开口威胁他。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叫人了。”
陆祁溟唇角勾起很浅的弧度,“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梁舒音瞪着眼前的男人,轻咬下唇。
她的确不会这么做,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
也许是累了,她也不想再呛他了,于是便任由他将自己抱出了医院,塞进了他的车里。
“现在去做什么?”她直愣愣盯着窗外,发问时也不看他。
陆祁溟发动车子,“睡觉。”
“什么?”淡漠的人终于转过头,脸上有了丝涟漪。
瞧见她这副惊慌的样子,陆祁溟得逞地笑了下,慢悠悠地开口解释。
“累了,也饿了。先吃个午饭,休息下,再说后面的事。”
后来的一路,梁舒音没再多问一句,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也懒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