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只有死人才能真正闭嘴。”
他边说,边伸手从羽绒服的内衬口袋里,摸出一瓶巴掌大的白酒。
倒不是为了壮胆,做正事前喝酒,这是他向来的习惯。
像是溅血前的某种仪式。
“至于那块地…”
周铁东酒入肺腑,像是着了魔,越说越起劲,仿佛桩桩件件不是罪恶的事,而是秦烨的丰功伟绩。
这间房很小,是陆海写字楼顶层花园连廊的房间,供值班的保安午休,周末放假,保安自然不在。
房间里只放了张单人床和半人高的柜子,柜子上有个红色的时钟。
周铁东沸腾的烟嗓中,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陆祁溟依旧维持着刚才孱弱无力的姿势,刘海下那双眼却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即将丧命的危机感。
甚至听到某处时,唇角还闪过讥讽的鄙笑。
“照你说,那被他找人撞死的员工,也是活该了?”
在周铁东停下时,他适时开口,像是在引导他继续。
“那件事,秦先生体谅他们孤儿寡母,赔了一大笔钱。”
周铁东毫无愧疚之色,“一条命换一笔他们这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他们应该感谢秦先生才是。”
他嗤笑,又问:“你替他办了这么多脏事,就不怕被他灭口吗?”
“怎么会?秦先生最信任的人便是我。”
周铁东灌了口酒,眼帘下垂,“就算有这么一天,我也不怕,证据我都让我老婆存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意识到透露太多,周铁东闭了嘴。
往常酒下肚,也差不多到该动手的时候,今天却被这小子缠着,讲了这些不该讲的废话。
他将酒瓶放回衣服口袋里,“陆先生,我告诉你这些事,是为了让你做个明白鬼,黄泉路下也好——”
周铁东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拽住他的脚腕,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经连带着椅子被掀翻在地。
这力道实在太大,他身体着地时,骨骼先发出咔擦声,紧接着,铁椅跟着砸在他身上。
额头被砸出血,他抬手摸了一把,不敢置信地看向刚刚还气息奄奄,此刻却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陆祁溟用拇指揩掉唇角干涸的血,微勾了唇,阴冷目光射向一脸惊愕的周铁东。
“如果我现在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再赔你家里一栋房子,你猜猜,你家里人是会替你讨回公道,还是会对我歌功颂德?”
周铁东腰椎受伤,一时起不来,只能捂着摔疼的后腰,面色惊惧地将身体往后挪。
“你不是快要死了吗?你怎…怎么…”
陆祁溟拍了拍掌心的污垢,下巴朝北面的相框点了点,那里有个闪烁的红点,像是监控器。
“不装装样子,怎么能从你嘴巴里套出这些话。”
“你跟你侄子一样,一个管不住嘴,一个太容易相信别人,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蠢。”
他抄手走到周铁东面前,靴底踩在他胸膛上,阴冷眼神像看着垃圾一般。
“不过也不能全怪你,到底还是秦烨太狂妄,但凡谨慎些,派个不知情的人过来,也不至于被我拿到这些证据。”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引我上钩?”
周铁东也算是个硬汉,事已至此,仍死死咬着牙,丝毫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你以为呢?”
陆祁溟拉开一旁的柜子,想从里头找点什么东西出来,“就凭你那些不太光彩的履历,你以为你能进得来陆海?”
前阵子,跟了他多年的司机兼保镖因家里亲人去世,请了长假,赵赢便重新替他物色新人。
但这个职位看似简单,其实要求颇高,除了会开车,会拳脚功夫,做事干净利落,还得对他的脾气。
几番折腾,也没找到合适的。
就在这当口,周铁东的简历进了陆海hr的邮箱。
这人作为秦烨的心腹,应聘是假,别有企图是真。
按照秦烨的做事风格,任何对他不利的人,最终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秦授死而复生,能推心置腹信任的人不多。
陆祁溟便是其中一个。
秦烨要他的命。
他便将计就计。
也许能够从这个周铁东身上,找到他们残缺的某些关键性证据,还那些枉死的人一个真相。
起初他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直到刚才,他才确信自己赌对了。
陆祁溟从抽屉里找到一捆绳子,他刚打算将脚下的人拎起来捆住,一枚像是石子的东西,突然从周铁生的手里,射向头顶的灯。
砰——
灯泡被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