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是因为恐惧。怕他知道后,会生气。
因为最初的靠近,的确是别有目的。不能因为后来的真心,就抹掉了她不纯的动机。
她低头沉默着,却听男人咄咄逼人问道:“你怕我知道?”
这一刻,陆祁溟脑子里很多无关紧要的碎片,慢慢拼凑在了一起。
过年时,她听说馄饨是舒玥亲手包的,当即便放下了筷子,骗他说吃饱了。
还有李明德庭审那天,法院外她刻意挡住他的视线,恐怕那辆车里的人也是舒玥。
原来一切早有伏笔。
不过是他太迟钝而已。
见她不吭声,他越发生气,“为什么怕我知道?”
梁舒音仰头看着厉声质问的他。
飘渺的烟雾中,他那双锋利眸子紧盯着她,审视而怀疑,还带着着隐隐的怒意。
如此陌生冷戾的目光。
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捏了捏发汗的掌心,她深吸口气,“陆祁溟,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
“好了。”
临到开口了,男人却突然烦躁地打断她。
她的迟疑像某种危险的信号,让他本能地想逃避。
“我等会儿还有个酒会,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将掐灭的烟头随手扔进拐角的垃圾桶,转身准备离开。
下一刻,却被她拽住了手腕。
“那我晚上在家等你。”
梁舒音捏着他衣角,语气急切,那双漂亮的眼睛没了往日的灵动妩媚,眼角的红弥散开来。
两人吵架,他总是求和的那一方,哄她,伺候她,要什么给什么。
他何时见过她这样放低姿态,主动贴近的样子。
终究还是见不得她这副像是被欺负的样子,陆祁溟深吸口气,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心软了下来。
“好。”
舒玥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陆家又安排了人照顾她,梁舒音在医院呆了会儿,便搭顾言西的车回了家。
上楼后,她心事重重地给他煮了壶柑橘茶,茶水烧开后,她走神,忘了关电源,茶水咕噜咕噜溢了出来。
反应过来后,正要慌不择路去拿茶壶,被顾言西伸手阻止了。
“你跟你妈一样,也是出息了。”他替她关掉茶壶的电源,数落她。
梁舒音反应慢半拍,“我怎么了?”
但刚问出口,对上他的眼风,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定是李明德的那件事。
顾言西虽然人在美国,但国内的新闻铺天盖地,他不可能不知道。
心虚地瞥他一眼,梁舒音走到沙发边坐下,从茶几上拿起一颗橙子。
“以身犯险,单枪匹马就把李明德搞定了。”
顾言西将公文包往沙发上一砸,敛眸盯着她,居高临下冷笑一声。
“梁舒音,你倒是挺厉害的。”
毕竟是自己食言,梁舒音没什么可狡辩的,只能装鸵鸟,继续低头剥着橙子。
顾言西气得鼻孔都快冒烟了,这人还一副淡定的做派。
“怎么不说话了?”
他一把夺过她的橙子,“不是说我不冒险,你就绝对不会去冒险吗?”
东西被抢,梁舒音也没恼怒。
顾言西不气才不正常,毕竟她真的差一点就出意外了。
她从果盘里拿了颗新的出来,剥开一瓣橙子皮,往垃圾桶里一扔,眼神直白地看向他。
“舅舅,你真的没有冒险吗?”
顾言西一噎,狐疑地盯着她,再开口时,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你…什么意思?”
“顾言西,我不相信你能彻底放下这件事。”
那句他用来束缚她的话,她从来就没相信过。
满腹讨伐的话被哽在了喉咙。
顾言西偃旗息鼓,皱眉盯着梁舒音。
她当初执意填报虞大中文系,他怀疑她另有目的,费尽周折,却没能阻止倔强的她。
起初,他庆幸李明德恰好没教她的班级。
但也不敢懈怠,头两年他盯她很紧,电话不断,三天两头往她家跑,生怕她意气用事,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直到不得不去美国,为了断绝她冒险的念头,才跟她做了那样的约定。
他骗了她,骗过了她的眼睛,却没能骗过她的心。
在美国看到李明德入狱的新闻时,他后怕,也自责。
作为她身边,唯一能帮她的亲人,他到底还是没能帮上忙。
然而,她的这句话,这样珍贵的信任和懂得,于他而言,却是最好的慰藉。
顾言西没再多说什么,他拿起柜子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梁舒音。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去医院找过江莱,这是她妈妈提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