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后来,绑匪很快被抓到,审讯中得知,他们受人指使,原本只想给陆家一个警告,没想置小孩于死地。
是陆延盛报警后,他们才知道自己绑走的竟然是陆家千金,恐慌之下,钱也不要了,将人弃在山里,逃之夭夭。
臻臻原本可以活命的,斩断她生路的,是陆家人的冲动。
那件事给陆家带来了巨大的重创,很长时间,家里愁云惨淡,每个人都活得像是行尸走肉。
尤其是祁婉,她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每天按时吃饭,正常睡觉。
但除此以外的时间,她都呆在陆臻的房间,一遍遍整理她穿过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她的玩具。
她甚至抱着女儿的玩偶,自言自语。
“宝宝,今天想穿哪条裙子?”
“宝宝,妈妈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宝宝,吃糖对牙齿不好哦。”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肯出来。
一个陆臻没有离开的世界。
陆臻是在祁婉高龄时意外怀上的,为了保胎,她打了很多针,吃了很多苦。
可以说,陆臻就是她的命根子。
为了不再刺激她,陆延盛封锁了相关新闻,那件事只有少数的近亲才知晓其中内幕。
很长时间里,祁婉自动隔绝了外界,将自己坠入幻想中。
直到某天,她看见保姆阿姨跟刚出生的孙女视频,像是被雷击中,她突然清醒过来。
她抱着陆臻死前攥在怀里的玩偶,失声痛哭。
她恨陆延盛,恨他冲动报警,害死了女儿,清醒时跟他吵,不休不饶,歇斯底里。
温婉知性的人,从此性情大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子。
状况时好时坏。
陆延盛起初耐心照顾她,出于愧疚,也出于多年相濡以沫的情谊。
但慢慢地,他精疲力竭、无能为力,便开始逃避,疏远妻子。
那个时候,陆祁溟天天陪着母亲,两人都不怎么说话,就那样守着彼此,静默无言地熬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陆延盛也是在那段时间出轨的。
祁婉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懒得去管,直到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年。
某天早上,她从陆臻房间出来,看见刚从外面回来,一身香水味的陆延盛。
她没发疯,也没吵架,冷静且平和地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们离婚吧。”
这段由联姻开始的强制性婚姻,在彼此相敬如宾了二十多年后,终于画下句点。
但绑架一案却并未真正了结。
绑匪是受中间人指使,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绑匪并不知道。
陆延盛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耗费重金聘请私家侦探、顶级律师团队,却始终找不到破题的证据。
后来,是陆祁溟精心谋划,用了半年时间,诱使对方陷入一起商业案件,并在案件中,套出了陆臻被绑架的真相。
在亲手将这位陆海的对家送进监狱后,他离开了陆海集团。
为了赎罪。
虽然陆延盛的傲慢冲动,导致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但一切的根源,却是因为他。
若不是他刚毕业回国那年,做事狂妄、不留余地,得罪了对家,也不会遭此横祸。
若是他当初及时回复了陆臻的信息,在赛后准时回家,她也许不会出事。
分明有无数个可以阻止这场灾祸的契机。
但他都没有抓住。
也因此,他退出了风驰,退出整个赛车圈,再没碰过车,没上过场。
直到遇见了梁舒音。
要将那段锥心刺骨的往事再次剖开,并不容易。
讲完这些,陆祁溟像是从噩梦中醒来,浑身被扒了层皮,大汗淋漓。
没听到身边的动静,他低头看她。
梁舒音深皱着眉,眼眶通红,一双放在他腰侧的手,不知何时,死死攥紧了他的衣服。
每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他轻声唤他:“音音?”
梁舒音回过神来。
她低头擦了下眼角,而后深吸了口气,一双眼睛比刚才吵架时红肿得更厉害。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陆祁溟笑着捏了下她脸颊,试图让气氛缓和下来。
她却握住他的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陆祁溟,对不起。”
他深深地望着她,以为这句对不起是指今天的争吵,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贴。
“今天是我的问题,你没有对不起我。”
她却好似没听见这话,踮起脚尖,伸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下。